【美文选粹】杨群群||油糕

作家

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且写作，你就活了三世。

作者简介

杨群群，山西垣曲人，现定居河津市。喜欢读书，热爱文学创作，近年来发表散文、诗歌作品70余篇，作品散见于《华夏散文》、《中国文学》、《中国乡土文学》、《中国微型诗》、《北方作家》、《你我她》、《诗海潮》、《山西农民报》、《运城日报》等国家级、省级、市级报刊杂志上。获中外诗歌散文邀请大赛一等奖、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蔡文姬文学奖等多个奖项。

油  糕

油糕是晋南人过年最重要的一道美食，说其重要一则因其软糯香甜、人人爱吃，二则还因糕谐音“高”，过年吃糕寓意“年年高”。

在我的老家垣曲，腊月月尽家家炸油糕是约定成俗的。父亲一大早就揭开那漆黑神秘的地窖子，踩着窖子两旁土墙上的小土坑，下到窖底取红薯。母亲用扁担一头勾着荆条筐子放入窖底，片刻功夫，就吊出满满一筐红薯。劈柴、烧火、洗红薯、蒸红薯，院子里的炊烟欢快扭着腰肢，黑色的蒸笼撒开嗓子唱开了，“咯咯哒—咯咯哒“，仿佛在说：“过年了，过年了！”。忙罢院里，母亲又在灶房准备油糕馅儿。一把白芝麻、一把黑芝麻，在热锅内打个滚儿，便傲娇地挺起圆鼓鼓的肚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滋——母亲用擀面杖碾碎了芝麻，再加入红糖白糖，一大碗甜甜香香的馅儿就调好了。

约摸一个时辰，热气腾腾的红薯终于出笼了，我们一群疯玩的小孩蜂涌而上，顾不得手脏赶紧拿个红薯解解馋、暖暖身子。母亲一边喊叫我们离远点别烫着，一边迅速将红薯趁热去皮放入面盆，紧接着加入少量面粉麻利地用铲子搅拌起来，直到把面搅成均匀的米黄色。一切准备就绪，包油糕这样的慢工细活才拉开序幕。

包红薯面油糕的方法如同包小笼包子，包好后用手轻轻按压呈扁圆状方好。母亲包的又快又好，我心里也痒痒了，在一旁照猫画虎跟母亲学包油糕，但包好的糕不是馅少皮厚就是皮薄漏底，红白黑相间的馅儿染得哪里都是，“快别在这儿捣乱了，年糕里包的是一家人的福气，漏底漏福哩!”母亲赶紧支应我把包好的一箅子油糕端去让父亲炸糕。炉子里小火苗四处乱窜，锅里的油乐呵呵地笑出一层层浅纹，早眼巴巴地盼着油糕了。一个，两个，三个……，油糕下锅了，滚烫的油冒着热气、吐着快乐的小泡泡。因为红薯烫面已有了八成熟，一上色一翻身，金黄的油糕就出锅了。我站在一旁早馋得流口水了，忙用筷子夹起一个，轻轻一咬，外焦里软，一股芝麻和糖的香甜味瞬间涌向全身，虽然舌尖被烫得麻嗖嗖，心里却美滋滋的。母亲看我猴急的吃相，总会笑着打趣：“这妮子嘴忒馋，小心吃成胖子将来找不到婆家！”过年的节奏欢快而紧促，几大箅子油糕炸完了，紧接着还要炸肉丸子、素丸子、馓子、盒子、麻花、油条，竹篮里油炸食物丰盛起来，灶房里油烟多起来，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烈……

出嫁后在河津过第一个年，最难忘的就是婆婆做的软黍子面油糕。婆婆说，油糕炸得好不好关乎来年的光景旺不旺，当地人每年一进入腊月第一件事就是称几斤正宗的软黍子面。婆婆炸油糕也是在腊月月尽这天，用当地风俗讲，月尽搭油锅炝窑驱邪安宅。灶房里的包子才刚出锅，婆婆就忙着把将和好的软黍子面上蒸笼。因为软黍子面难熟蒸的时间长且遇热太糯易流，所以先要把软黍子面做成一个个小窝窝头状才上蒸笼，通常要蒸两个多小时。蒸好的软黍子面透着黄褐色又粘又糯，在和面盆中倒入食用油和面才能不粘盆。

包软黍子面油糕如同包饺子，擀皮、夹馅、封口。馅儿内容颇为丰富，有枣泥馅、红豆馅、芝麻馅、花生馅等。刚炸出来的软黍子面油糕外皮脆生生的里面却很劲道，加上馅的香甜味非常有嚼头，但这还不是它最好吃的时候。软黍子面油糕是个冷性子，一凉就变得很硬，回笼再蒸才最好吃。一盘圆鼓鼓的硬油糕放进笼里，经半小时热蒸，出笼时一个个便软了心肠，扁扁的躺在一起，用筷子一夹软得一塌糊涂，这时再吃就能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叫软黍子面了，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

我最喜欢吃红豆馅软黍子面油糕，但遗憾的是到河津十余年了，在婆婆的溺爱下始终还未学会做软黍子面油糕。每每腊月月尽，放假回家，婆婆和弟媳妇早早就炸好一大盆软黍子面油糕，各种馅儿都有。她们总说我上班辛苦，过年回到家里就好好歇着，我便成了最有口福也最幸福的吃货。

从记事起到现在，无论是母亲做的红薯面糕，还是婆婆做的软黍子面糕，油糕都是年味中最浓、最甜、最幸福的记忆。不知不觉中，走过了而立之年，肩上的责任重起来，心中的感恩之情愈发强烈，每每回家吃油糕，不像之前那么急了，学会了细细咀嚼、用心体味，味道也更甜更美。

冰雪消融的时候，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打点好行装回家过年喽！和母亲们团聚在一起，做香香甜甜的油糕，这便是过年最开心的事。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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