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竹 影

竹   影

黄娟||湖北

我很喜欢植物，尤其喜欢竹子。儿时住在乡下，村后便有一片楠竹林。

春天，万物萌发，阳光明媚，我和其它的伙伴总爱去林子里玩。我们几个孩童，天真灿漫的脸上，盛开着笑容，呼啦啦，风一样涌进竹林，捉迷藏，采野花，抓蝴蝶……竹林成了我们天然的游乐场。

春日的阳光，很温暖，够温柔，光线像瀑布一样，从湛蓝的天空泻下，整个竹林便沐浴在阳光里。竹子由于长得稀疏，身形又特别修长，地面的影子也委实修长，疏疏朗朗地落在地上，有一种清寂的梦幻感。

看着地上的竹影，我们便去摇竹身，竹身晃动起来，地上的影子也随着晃动，千竹有影，影叠成梦，这么细微的美，或许只有心无牵挂的孩童才能感受得到！

念书的时候，学校不远处有一座公园，公园里也有一片竹林，种的也是楠竹。我曾数次造访，每一次去，我都惊叹于那里的清幽。一株株绿玉直立，细枝小巧玲珑，绿叶细长如眉，竹子特有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吸上一口，整个人也有了一种清芬的气息。

但我更喜欢的还是那竹影。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从它们的轮廓边沿滑过，轻柔地落到地上，地上是一些青草和绿苔，竹子疏疏的影子和它们重叠，竹影犹如依附在它们身上。其余的光也从竹林敞开的空间涌入，竹影便向四面倾斜，延伸，很有层次感。

有一年，学校组织晨跑，要经过那片竹林。在竹林的青石小径上，我和班上的两位女同学迎面相遇。清冷的阳光和竹影，安静地落在她们的身上，加上晨光朦胧，她们便恍如从仙境，梦里走出来一般。修长的竹影和她们修长、娉婷玉立的身姿交相辉映，物人交融，那竹影仿佛也有了青春的气息。

临近毕业，我们一群少男少女去学校的花园留影。花园有一畦凤尾竹。凤尾竹和别的竹子不一样，别的竹子都是散开生长，而凤尾竹是聚拢来的，就像一株兰花草一样。我们在凤尾竹前站定，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阳光轻柔地落在我们年轻的脸庞上，那竹影似乎通人性，随着风，衬着光，极细腻，极温柔地落下，落在发上，肩上，身上，落进青春的背景里，落进青春最美好的记忆里。

许多年后，当我想起校园，想起同学，梦总是与竹影相连，带着竹子的芬芳，青春的怀旧感，在心底摇曳。

今年，母亲回羊楼洞老家，带了一株凤尾竹的根回来，把它种在门前右侧的空地上。只一年的功夫，这竹子便长得有模有样。竹身修长，绿叶可人，家门口顿时诗意盎然起来。偶尔从它身边经过，便一眼瞥见，它的影子也是疏朗地落在地上。有月光的晚上，那影子更显静谧，甚至会在我的窗台上摇曳。

我的心里泛起丝丝感动，原来，母亲带回来不仅仅是一株凤尾竹，而是对故乡的思念，浓浓的乡愁。母亲是想让凤尾竹的影子落在她的近旁，落在她的心里，看到它，故乡虽远隔千山万水，也近在咫尺啊！

明代郑板桥是个“竹痴”，他的院子里种有着各式各样的竹，画中有竹，诗中有竹。不管是在他的生活世界里，还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竹子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桌案一张，笔墨一些，竹影随光，竹香随风，这是何等清幽，静谧，高逸的生活境界。

在一片竹影里，我看到的是一个远离了人间烟火，清绝脱俗的灵魂。那修长的竹影摇曳数百年，我仿佛能看到郑板桥在竹影里自来自往，自斟自饮，自求自逐，每天都画着一片清澈心底的竹影。

竹影，它是有生命灵性的，落进生命里的每一个刹那，都值得我深思、玩味……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黄娟，字文竹 ，湖北赤壁人，毕业于99届蒲圻师范学院，兼中华文化旅游诗词学会会员和理事职务，现今就职于湖北广升学校任教，爱好文学，音乐，古体诗与近代诗词，琴棋书画，诗心不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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