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在线】浬鎏洋：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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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

早晨的霜很大，树上、草地都涂了一层白色的结晶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个水晶的世界，银光闪闪，一片清亮。这清静的世界使小狍子兴高采烈。它先是连蹦带跳地走上山岗，站在高处，远远地望着这玉树的山林，闪光的原野，蓝色的河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然后开始吃那被霜打过的草。它觉得这草虽不很鲜嫩，但越嚼越香，还增添一股甜味。本来它觉得干渴，可是吃了这结霜的草，使腹内清凉爽快，既解了渴，又解了饿。

吃完了早餐，小狍子开始无忧无虑地闲逛了。它先是在松树里穿行，这里的树又高又密，一瞅黑乎乎的一片，有一股阴森的感觉。它好不容易走出了这片林子，来到山南坡，这地方很开阔，很明亮，稀疏的柞树间杂着充满裂纹的黑桦，一团一团的很是美观。它在这里意外地发现了木耳和蘑菇，尝试着吃了点，感到别有滋味。它又发现了贴在柞树干上，那毛绒绒的猴头，可惜离地面太高，它够不着。

它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下山坡，走进一片柳林，柳林过后，出现了一片山丁子和稠李子树，还有一串串的野葡萄，只见山丁子树一团鲜红，稠李子一团紫黑，野葡萄绿得晶莹，特别是去掉了绿色叶子的摭掩，色彩更加鲜明，它真想跃到树上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可是使了很大的劲，扬起长长的脖子，还是够不着，它只好放弃了树上，在树底下的草棵里拣那些掉下来的果实，吃了几颗，又酸又甜，很好吃。它耐着性子，在草棵里慢慢地找。这时，它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并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响声。猛地抬头一看，呀！是一头黑熊，它正一把一把地撸着稠李子往嘴里填。在蹲仓之前，它要好好武装一下自己的身体，要抓着什么吃什么，让自己的脂肪更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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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

黑熊发现了小狍子，非常高兴，它把攥在掌里流着黑汁的稠李子猛地往上一甩，慢慢地凑向小狍子。

黑熊加快了脚步，向小狍子追去。

开始时，小狍子顶着风向北跑去，没想到那黑熊越跑越快，穷追不舍。冷风灌进小狍子的嘴里，小狍子张口喘息着，四肢似乎不听使唤，渐渐地酸软下来，眼看黑熊追了上来。

小狍子一个急拐弯，飞奔而去。等黑熊转过弯来时，小狍子已跑出很远了。

这时，它发现黑熊脚步越来越慢，每跑几步，便用前掌扒拉着眼前那长长的睫毛，追了一会儿，它就慢慢地钻进了旁边的柳树林。

小狍子这才知道，黑熊是怕顺风跑的。

这一惊，使小狍子失去了往日那宽松的情绪，又变得紧张起来，觉也不能安稳地睡了，一听到什么声响，便马上警觉地站起来，随时准备逃跑，当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时，才又重新趴下来。

从此，小狍子的心跳得越发加快，从没减慢过。

冬天来到了，凛冽的寒风吹得山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纷纷扬扬的大雪遮盖着山林的各个角落。小狍子的日子越发难过，为了躲避风寒，只好到向阳的山坡地，选背风的地方活动；吃草时，还要用蹄子费力地扒开厚厚的积雪，找那被压倒的荒草充饥，喝不到泉水，只能啃定那冰凉的雪。

一次，它正在山坡上找雪浅的地方，以便能安静地呆一天，吃点好草，可是它发现自己的同伴，远远地趴在那里。它实在太高兴了，晃动着脑袋跑了过去，它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妈妈，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妈妈，妈妈！”小狍子欢叫着用鼻子拱妈妈的脸，可是妈妈已经死了，它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张开了嘴像是在诉说无尽的委屈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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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

“妈妈，妈妈，您为什么死去？为什么？”小狍子流着泪，围着妈妈身前身后地转，这使它想起了小时候妈妈领它玩的情景，那是多么快乐的童年呀！天蓝蓝、云白白、草绿绿、水清清、花红红，衬着母亲那金黄色的衣服，实在太美了。可是眼前，一片苍白、凄凉、恐怖，妈妈的躯体僵硬了，它是为什么死的呢？

小狍子用嘴仔细地触着妈妈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哎呀！它发现一根绳索，像一条毒蛇，深深地勒进了妈妈的脖颈，绳索的一端牢牢地绑在树上，小狍子恨透了那根绳索，也恨透了那棵大树，它流着眼泪，吻了吻妈妈的脸，悄悄地离开了。

它的心情特别沉重，几天来吃不好睡不好，妈妈的影子一直在它眼前晃动，它实在忍不住，又去找妈妈。

妈妈的躯体不见了，那可恶的绳索一端仍系在树上，另一端张开了圆圆的套。

这里实在太可怕了，小狍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胆颤心惊地离开了。它下决心要远远地走，从此不再回来。

它望了望远方那黑黑的森林，沿着山坡下的沟谷，向黑森林奔去，它清楚意识到，森林越密，安全的系数越大，要想生存得更好，只有不怕艰险，勇敢地向黑森林奔去。

它原以为黑森林离这里很近，没想到走起来却是那样的漫长，路途又是那么的艰辛，寒风争先恐后地拥入沟谷，卷起漫天的雪花，把整个山林搅得乌烟瘴气，眼前是朦胧的一片白色，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使小狍子陷入了难堪的境地。它先是挺起勇气，在泡泡雪里顽强地拼搏，可是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了；随着它紧张地呼吸，冷风灌进肚子，身上挂满了冰雪，只感到身冷、心冷，一切都冷，似乎血都凝固了，有时灌一口冷气，憋得好长时间喘不过气来，像是要窒息的样子。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小狍子不得不多绕一些弯路，钻进密林，靠着山林的屏障，钻着树空走。但这也并不好受，挤挤拥拥的灌木、荆棘、榛子丛，使它难以穿行，身上的毛不断地被刮掉在树上。每走一步，挂在树上的雪纷纷抖落，在它身上结了一层冰甲，更增加了它的体重，使它步履艰难。傍晚，它只好选一块山洼地，卧下来，但不敢放心地熟睡，因为每一阵风刮树林的喧响，都令它心惊胆颤。常常在睡梦中猛地惊起，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动静。刚要眯上眼睛，一只山鸡“嘎嘎”一声飞走，又把它惊了起来，它简直难以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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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连走了数日，总算靠近了黑森林的边缘，这使它万分的高兴，它加快了脚步，晃动着白白的屁股，一阵狂跳，一阵奔跑；实在累了，就在山阳坡处停下来，吃点草，然后抬起头，望着这里的一切。

它发现，这里的树并不高大，而是一片密密的次生林带，但被伐的大树墩仍在，深深地被埋在雪里。这里的鸟雀很多，飞龙鸟一群一群地在山林里飞落，一只雪兔蹲在它近旁，支楞着大耳朵瞅了瞅它，又跳走了。

这里的环境使它很满意，它选择了一处向阳的山坡，安顿下来。

当小狍子在这里度过第一个夜晚的时候，它听到了一种不好的声音，令它心里很不安，然后是树林里一阵阵特殊的喧响，它不得不时时抬起头，用警觉的耳朵仔细地听着，并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曾经有几次，“扑楞楞”的声音，吓得它一阵狂奔，但跑了一阵，累得它气喘吁吁，却没发现有什么野兽追赶它，后来它才知道，那是灰松鼠捣的鬼。

它生活得很不安心，总觉得像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在威胁着它，没有安稳地吃过草，没有平静地睡过觉，身体日渐消瘦下去。

小狍子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天它正在一个山窝窝里找草吃，忽然，它发现了一只可怕的东西，那家伙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嘴巴很长，红红的舌头从嘴里耷拉出来，那双可怖的眼里放射出凶残的绿光。小狍子明白了，这就是妈妈常讲给它的，凶狠的狼。

可小狍子并没有跑，而是傻愣愣在站在那里瞅着狼。

只见狼先是缓慢地向它走来，越走越快，接着是箭一般地奔来，身上的毛几乎都立了起来。

小狍子终于醒过神来，回头就跑。为了加快速度，它不得不边跑边悬跳着，有时竟能跳过几丛矮树，这使它和狼的距离渐渐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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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

就这样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小狍子的劲松了下来，它只感到气喘吁吁，天玄地转，山转树也转，身上像散了架子一般。

而那狼却越跑越快，眼看追了上来。

小狍子来了几个急转弯，想把狼甩掉。

狼也来了几个堵截，一连几次把小狍子扑倒在地。

地上的雪腾起了烟雾，纷乱的脚印搅在了一起，风刮得山林不停地颤抖。

小狍子实在没有力气了，它完全绝望了，不由自主地仆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狼的判决。

“砰”的一声枪响，只听狼一声惨叫，倒在了狍子的身旁，鲜血喷了小狍子一身。

小狍子睁开眼睛一看，那狼已失去威风，老老实实地倒在雪地上，

这时，两个稚气的孩子来到跟前。

小狍子挣扎着想跑掉，可挣了几下，还是无能为力，像瘫痪了一样。

孩子们蹲下来，摸了摸小狍子的头，然后站起来，把狼拖走了。

小狍子望着孩子们的背影，望着这静静的山林，晶莹的泪水从眼里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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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作者简介：浬鎏洋，原名：李桂春、满族，著名大自然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祖籍：辽宁省凤城市，出生于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知青下乡并工作在内蒙古大兴安岭鄂伦春自治旗，曾任旗文化局局长,旗委常委、宣传部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文明画报》副总编辑。现在定居北京。致力于以大兴安岭森林原生态风貌、民族民俗风情、动物为题材的大自然文学创作。出版创作文学专著45部，主编著作6部，其中《猎犬贝特森林奇遇》（四卷本）2010年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入选国家新闻出版总署2011年（第八次）向全国青少年推荐优秀图书，《大兴安岭猎犬历险记》（五卷本）2012年12月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黑熊部落》2014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其中《黑熊报恩》入选国家新闻广电总局2014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获2015冰心儿童图书奖，也被列入全国妇联2018好书荐读亲子书目。《大兴安岭黑熊传奇》（四卷本）2017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野生动物王国》（五卷本）2017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入选国家新闻广电总局2014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大兴安岭动物列传》（六卷本）2019年8月将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野生动物王国见闻》在《深圳青少年报》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