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出场】| 惠锋作品:灵魂深处的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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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我背负着不孝的骂名,试图用自己浅薄的文字,斗胆惊醒沉睡好久的祖先们的灵魂,胆战心惊的跟祖先们灵魂对接。
我是一个心存孝心,自认为还知道报恩的人。岁月无情,我从一个无知者,被岁月洗礼成耳顺之辈。母亲的仙逝,让我逐渐成熟,暑期中,我和妻子同行,到河南巩义王沟村一组,探望我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两家亲人,是为了代替母亲,达成她的心愿。
想起母亲,我的心不能不穿越到遥远的过去的岁月和时光。
我的祖父和祖母,在上个世纪初期,先后离世,丢下了我可怜的父亲。那时候,我的亲爱的父亲,只有十六岁,正在周至中学读高一,是他的两个堂兄长,资助他完成学业。就在此刻,有一个后来会与他风雨同舟,携手一辈子的女孩子,从河南逃荒到终南镇。这个人,就是我的母亲。当时母亲只有十二岁,母亲大兄弟,只有二岁。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带着他们姐弟二人,从河南巩义逃到陕西省周至县终南镇,投奔了他们的姐姐一家,在终南镇大墙村落户,开始了艰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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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这个时候,是时空的交汇点,也是命运安排我的父母相识的时间与地点。这便是历史与命运的安排,冥冥中,他们谁都不会知道,是相同的不幸命运,让他们走到一起,在一九六零年春节,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才有了我们今日的家庭,而我,就出生在一九六一年七月初五,这一天,我注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从此命运,把我和父母亲紧紧连接在一起,也将我和外祖父外祖母连接在一起,我成了他们的第一个外孙。然而,当我第一次踏进外祖父外祖母居住的窑洞时,我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当时,我已经从师范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三年了。
我要强调的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根本无缘与自己的儿女亲家相见,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祖父和祖母,已经早已离开人间了。时间的无情,竟然让我的父母双方的老人们,错过了相见相识的缘分。我想,此刻我把这段历史与时间造成的阴差阳错遗憾记录并且写下来,如果真的文字有灵性,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够让他们的灵魂,彼此在阴间能够相见相识,在婆娑世界里,成为一家人。
我知道,我写下这段话,显得很幼稚,但是,我的用心良苦,试图用我的孝心和善心,把上一辈人,因种种历史原因,所造成的遗憾,予以弥补,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女曾经在尘世,结成夫妻,生下了我和三个妹妹,我兄妹四人,是他们的后裔。我们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是谁也午饭改变的相同的血液和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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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我感到我的文字极为沉重,很难担负起这么沉重的对接。但愿苍天有灵,能让我的一片苦心,得到冥冥中的我的祖先们的首肯,让他们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
我仿佛已经看到,我的祖父祖母和远在河南的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四人的灵魂已经相遇相识了,他们在九天之上,在云端之上,远远的望着我和我的家庭,我依稀听到了他们欣慰的笑声了。
让我从遥远的历史中再度穿越到我父母亲生活的年代,品味一下父母年轻时的艰难与不幸。
这段历史的时间是一九五三年的春天。
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母亲和二岁的弟弟,跟着他们的父母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从河南地界逃荒到陕西省周至县终南镇大墙村,投奔我外祖母的姐姐,我叫外姨婆。据说,他们一家人于民国三十年左右,随着黄泛区人流一起,逃难到这里的。
这些往事,我是听大舅舅讲的。当然,大舅舅当时只有两岁,它是记不起当年初到陕西省的具体细节的,但是,他在陕西生活了八年后,随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离开了陕西,回到了河南。具体按时间是一九五九年的春天,那个时候,我的二舅舅只有一岁半,因为他是一九五八年出生的。唉!我多灾多难的大舅和二舅呀,从小,就经历了人世间的坎坷和艰辛,人生的风雨无情的吹打着他们幼小的心灵,让他们过早的体会了生活的艰难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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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我的母亲,在终南镇又开始了读书。因为,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有文化之人。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大学生,家庭当年是很富裕的。我听母亲说,她小时候,出门都是坐着轿子,两边跟着丫鬟。那轿子一闪一闪的,丫鬟们跟着小跑,嘴里喊着,走慢点!我的外祖父是村里保长,外祖母打理着巩义市的澡堂生意。那时候,我大舅就还没有出生,就母亲一个女儿,被外祖父外祖母视为掌上明珠。到了一九五三年的时候,工作队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无奈之下,只能远走他乡,流落到陕西了。
到陕西后,我外祖父和终南镇我的刚娃舅舅一起,在终南粮站给人扛包,出卖苦力,用汗水来养家糊口,我的外祖母除了给人代课挣点钱,还给人洗衣服,缝补衣服,补贴家用。
周至终南是个很温馨的地方,母亲他们一家人,生活虽然苦点,到也能生活。母亲身体很好,高中时节,是学校里的长跑健将,凡是同母亲同过学的人,都认识她,对她赞不绝口,母亲在一九五八年春季运动会上,取得了咸阳地区女子八百米第一名的好成绩,至今,这个奖状,还保存在我们家里,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精神念想。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未给我们讲过,他和母亲是如何相识相爱的事情。我知道父亲也很理解我的父亲,他绝对是因为少年时期,失去了双亲,同时也被当时和后来的种种政治运动吓破了胆,所以,一辈子都是胆小甚微。曾经在教师集训会上,遭人诬陷,被开除回家,当了农民。我记得自己七岁那一年秋天,父亲在农业社干活的情景。他干活很是卖力,一个人驾着木制的大车,那可是牛干的事情,他竟然自己架起了车辕,我看见了父亲,便跑了过去,没有想到,竟然绊倒了,而且被竹签扎进了喉咙,父亲被吓坏了,众人扶住车辕,我父亲惊慌失措,有人喊,快抱孩子去医疗站呀——,这是父亲才抱起了我,快速朝村里跑去。从此以后,我喉咙留下了后遗症,不敢吃辛辣的食物,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理解我,陕西汉子竟然不吃辣椒的原因。
关于父亲和母亲相识到相爱的事情,我是听母亲给我讲的。
大约是在一九五八年的时候,我父亲在豆村教书,经常路过终南镇,由于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所以,父亲很少回家,但是,我的三伯父在终南镇中学教书,所以,他经常去那里,每到礼拜日,他就歇息在堂兄房子。这时候,有人给母亲介绍了父亲,此刻母亲也高中毕业了,在勒马小学教书,两个人一来一往,从相见到相识,相同的命运,把他们紧紧连在一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就此便相识。
就在他们处于热恋之际,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一九五九年的春天,悄然离开了陕西,回到河南去了。他们给我母亲留下了一封信,等到我母亲知道了他们离开陕西回到河南后,已经过了好多天了,母亲看着我的外祖父留给她的信,眼泪溢满了眼眶,咬咬牙,没有说什么,她说,这就是命运!母亲给我讲这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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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当我大妹子来到人间后不久,正是三年困难之际。母亲既要上课,还要照看我和妹妹,实在是艰难,无奈之下,只好和父亲商议,回到村子里生活。母亲为了我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丢弃了心爱的教师工作。母亲晚年时,经常跟我们开玩笑说,如果当初她不回到村里当农民,如今早已退休了,每月有几千元工资,多好呀!不过母亲说完这话,她便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唉!当时不回来,我的娃娃呀,那就要受罪了!你想,三年困难时,没有吃的,妈妈大腿都浮肿了,你们正在吃奶,这那行啊!我听了后,心里难受,妈妈笑着说,傻儿子,哭啥?你看,咱们如今不是过得挺好吗?
我记得,我亲爱的父亲,是在一九九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去世的。那个时候,正是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当时,我的两个儿子还小,都在上小学。二妹子刚大学毕业,才走向社会,三妹妹刚考上湖南中南林学院,正在读书,大学生活开销很大。当时我的工资很低,只有不足二百元,所以,安葬了父亲,我便跑到东南沿海去做生意了。恰在这个时候,我的亲爱的大舅舅,这个在生活中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的强者,在自己事业正蒸蒸日上之际,突然患病了,而且是个很难治愈顽疾,由于颈椎压迫神经,导致行走不便。
我的舅舅是个很坚强的人,他没有把家庭的困境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也正处在艰难时期。
我记得一九八四年的暑假,我来到大舅舅家时,外公外婆还健在。我的二舅舅也还健在。
那个时候,我没有结婚,心里还没有家庭观念,不懂得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当时我和母亲一块来到河南,那阵子,电影《少林寺》风靡得很,我和二舅舅以及黑蛋舅三人,年纪相仿,都对武侠影片很感兴趣,所以,三人一起,同骑一辆摩托车,常去孝义(巩义市)街道看武打录像,记得看到眼睛发红痛的不行了,才肯罢休。回来时,我们三人,到街道一个名叫豫园的地方,照了合影像,至今合影相片还在,然而令人心痛的是,我的亲爱的二舅舅,已经不幸的离开了人间,这次,我去二舅舅家看望二妗子,表弟张海洋翻出我们三人当年的合影相片,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盈满了眼眶,我急忙装过身去,怕表弟看见了难为情。
八四年暑假看望大舅舅时候,他还是很健壮的,那时候事业正旺,好像是当水泥预制厂厂长。他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在低头看。这张照片,正是他事业高峰期。当时,表妹淑华只有两岁半,表弟不足一岁。
我记得去一个名叫黑石关的地方走亲戚。表妹走路上走不动了,就喊叫,哥——你抱着我!我当时跟他开玩笑说,走到前面大白杨树下,哥哥就抱你!表妹就吭哧吭哧的跑着,跑到大白杨树下,大口喘气,伸手要我抱她,我抱起她,跟着我母亲和大妗子一起,朝着山里走去。
我的大舅舅病了以后,家里困难重重。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们,由于距离遥远和通讯不便,我们当年竟然不知道他们家遭变故。我埋怨大舅舅,你应该写信告诉我们你的情况么,我们知道了,多少也能帮点忙!大舅舅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家也很困难,心想,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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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舅说,记得有一次,你妈妈来到这里看望我们,她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妈妈到火车站,你妈上火车时,我把手表递给你妈说,表拿给我哥吧,他当老师的,一个手表都没有,这那行?当我大舅舅叙说这段往事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大舅舅递给妈妈手表的画面,我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唉!我敬爱的大舅舅,心里知道她的姐姐很苦,因为他能从生活的细小处,看得出姐姐和姐夫生活的很紧张,要不,姐夫(我的父亲)是人民教师,竟然连一只手表都没有的?
每当我想起大舅舅说的这番话时,我的热泪便不由自主涌出眼眶,鼻子酸溜溜的。如今,我的敬爱的父亲已经远离我们而去,可是我的至亲大舅舅的温暖话语还犹在耳边,父亲在世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可是,我却见过他带过的手表,是铁链手表,中山牌子。如今这手表还在,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多年,睹物思人,泪如泉涌。
当我跟大舅舅提起这个中山手表,大舅舅说,就是这个手表!唉!戴手表的父亲远去天国了,赠送手表的大舅舅健在,我和大舅舅谈起这件事情,我的心情很复杂。父亲远去很久了,可是我作为他的儿子,我来到了大舅舅身边,忽然间,我觉得,额好像和远去的父亲灵魂相通了一样,冥冥中,我赶到了父亲灵魂的激动和欣慰。是呀,我有责任,把亲人们曾经的往事记录下来,让远在天国的祖先和父母与河南巩义市我的外公外婆亲人们,灵魂能够息息相通,让他们为因为历史原因而造成的无缘相见遗憾,我用文字,让我的灵魂站在历史与现实的节点上,让他们灵魂相识相见,彼此含笑九泉吧!
我这是第二次去大舅舅家看望他们一家人的。
在此之前,我的亲爱的妈妈还健在。当我看到母亲身患重病,不能言语,我知道,她在也不能回到自己出生之地看看,看看那里一草一木,看看自己弟弟一家人,到父母坟前,给她们烧张纸,告慰他们在天之灵,我知道,母亲这个愿望,我必须替她完成。所以,去年我去了大舅舅家,今年暑假,我在此去了大舅舅家,看望他们。
去年我是和大妹妹一起去河南的。
今年我是和妻子一起去的。照理说,妻子早应该去河南看望亲人的。遗憾的是,她生来晕车。做不到半小时车,就吐的天混低暗。这次去,提前吃了晕车药,但是,上了火车,一路昏睡。
唉!匆匆忙忙,来去一个星期。
说是一个星期,其实待在舅家的时间只有五天,因为路上来去就得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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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对接
时间过很快!含着眼泪,告别了亲人们,我们夫妻两个登上了西去列车。火车渐渐远去,离开了河南地界,我们的心却永远的留在了河南这片土地上。
我站在历史与现实的节点上,一颗心里,装着两个家庭半个世纪的沧桑。
我不知道,我这颗心脏,是否装得下,众多亲人们的亲情与血缘相连的岁月,
我的身体穿越八百里秦川,与茫茫的豫园相接,让饱含感恩的心,蕴藏着秦豫两地亲人的血泪,
我怕我这颗脆弱的心,不堪浓浓亲情的重托,
唯有用浅浅的文字,行走在历史与现在的支点上,
让我的灵魂飞越历史与现实的过去与今天,
给我良心一个令人灵魂慰藉的理由,
让远在天堂的祖先们的灵魂,在九天之上,
含笑俯视后裔们亲情的维护,
血浓于水,割舍不断的是永远的亲情!
2020、3月于清风斋
news01
时间如威风般划过指尖,一聚一离别
一喜一伤悲,一日没一日
旧人说走就走,背影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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