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我是肺癌晚期患者(六)
我是肺癌晚期患者
第六章:宰相起于州部,武将发于卒武。
舐犊意浓唇齿依,
含辛茹苦育子女。
桃花潭水五味陈,
寸草春晖皆情意。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刚刚诞生不久新中国,百业凋零,百废待兴。国民经济基础非常薄弱。国家长期实行计划经济,凭票供应口粮及所有日用品。低指标供应,用瓜菜代替口粮,百姓把树叶,树皮,野菜全部吃了个精光。
古洼人民迫不得已,把地理的土整片儿整块儿地上下翻过来一米左右深,以打地菱儿为生。只有见到河水才生长的古洼地菱儿,拯救了非常时期文安的父老乡亲。
1962年6月8日晚午夜十分,文安县孙氏镇何庄村陈家四合院内,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父母给我取名陈俊泽。先于自己出世的哥哥姐姐,分别大我四岁和五岁,陪同父母度过了最困难的那几年。我出生时,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脑袋偏大一点儿,大耳垂纶,看上去似比一般孩子精神好多,熟悉我的人,大多都叫我“大眼儿”。
说是四合院,确实有点儿牵强,其实就是一处老宅子。四间正房还不错,里生外熟,卧板儿蓝色老砖房,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盖的。东西各两间,分别住着二爷和三爷两家。倒房两间住着四爷一家子,我家住着东厢一间房。东厢还有磨坊一间和一间牲口棚,解放后成立合作社时,牲口都入社了,归生产队所有。爷爷排行老大,老哥儿四个分家时,把一间东厢房和磨坊及牲口棚分给我家了。爷爷奶奶给父亲哥儿俩分家又分给父亲,爷爷奶奶与叔叔姑姑分过。
自打我记事儿时,四爷家和我家分别把房子翻盖成了正房。四爷家给我家留有一个三尺宽,长长的小巷。里屋窗户下面,南北向垒着一个猪圈。外屋门口左手边,有一个窄窄的能蹲下一个人的厕所。外间屋的对面,盖了一个一米半宽两米半高的杂物间,杂物间旁有一个碎砖砌成的鸡窝,正对着小巷。这样以来,从外屋到80CM宽大门之间,就只剩下一米宽细长的走道了。
每逢圈养小猪仔的季节,再碰上母羊下崽,就足够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忙活一阵子的了!家里猪羊地叫声,再加上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声音,再有成群结队的猪仔,在走道里跑来跑去,小羊羔也不失时机地追逐着,吓得鸡群东飞西跑,热闹非凡。那场面真得够让十五个人描述半年的了。
次年,三弟出生。他比我小一岁,父母无暇顾及姐姐和哥哥,便把姐姐送给邻村东代辛庄养母家寄养,将哥哥送至姥姥姥爷家。叔叔姑姑还小,爷爷奶奶没有精力和经济基础照顾我们。
父亲是解放初期大城县一中毕业的老初中毕业生,毕业后父母双双去了西包头,后响应国家号召,回归生产队务农。
公社组建文安第三修造厂时,父亲被选调去上班,每月工资45元除去交生产队28块钱,给爷爷奶奶五块,还可以剩下12块钱,攒到年底,刚刚够交给生产队决算款。
一九六三年,一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水,在华北海河地区爆发,古洼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受到了严重威胁。在洪水面前,文安人民表现出英勇无畏地斗争精神。县委县政府带领全县社员多次战胜洪峰,抢修大堤。此时县委接到天津地委决定,为确保天津市和津浦铁路的安全,要在古洼人刚刚修好的大堤处炸堤分洪,水淹文安。在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面前,县委从全局利益出发,服从上级领导,执行决定。及时通知全县所有村民撤离到安全区域。
何庄村近七百余口村民全部撤离,父母却因奄奄一息的我和刚刚出生生不久的弟弟,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公社工作人员几经劝阻均未奏效。
弟弟出生时,我因母亲营养不良,缺少母乳喂养,又无辅食喂养,骨瘦如柴。到了河水漫灌,村子庄坡下水深丈余,船舶村外时,我已经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了。
母亲用从河水中捞来的打楞戈登(漂浮着的庄稼秸秆),晒干后每天给我烧一壶开水,用小勺把儿将我的嘴撬开,一点一点地喂下去。就这样母亲像浇灌一棵奄奄一息的小花儿一样,硬生生的把一个已濒临咽气的儿子给救活了。
1965年妹妹来到这个世界,1967年四弟出生。
这一年,哥哥九岁,姐姐十岁。父母把姐姐留在家照看弟弟妹妹,把哥哥送去上了一年级。一家八口人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父亲微薄的收入和母亲饲养的家禽了。每当生产队分粮食柴物时,我家都是最少的。多劳多得,按劳取酬的配给政策,使得我家在非常困难时期更加雪上加霜了。
过了一两年,我和弟弟妹妹不用再拖累妈妈了,妈妈把我们几个和姐姐锁在家里,自己去生产队参加劳动,每天可以多挣八分的工分。
从我记事儿开始,妈妈就没有睡过整宿的觉。生产队下工后,到家便一通忙活,放下叉子就是笤帚,忙里忙外,把个小家收拾的锃明瓦亮。做饭、吃饭、喂猪、喂羊、喂鸡、剁猪菜、抱羊草,伺候完人畜,就开始整夜整夜的给我们缝补衣袜,捺鞋底儿,做衣服,忙不完的家务。到午夜抓紧休息四五个小时后,赶紧起床忙于第二天的事物。整日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就连走路都是紧步慢跑。妈妈一生勤俭持家,干净利索,从不让我们姊妹兄弟受冻挨饿、破破烂烂,总是把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中规中矩。鞋袜衣服破了补、补了破,补丁摞补丁。
每逢中秋节到来,母亲总是提前买下两块月饼,分发给最小的弟弟妹妹每人半块儿,我们姊弟四人每人四分之一块,然后每人分发给几个大枣和几个花生。每每我们递给妈妈让妈妈吃的时候,妈妈总是一句话:“我不爱吃,你们吃吧。”
过春节了,爸爸提前给每人糊好一个大红灯笼,买下一两挂小鞭儿,到了年三十,姐弟成群结队,打着灯笼,走街串巷,半宿而归,真是热闹非凡。妈妈每人备好一身新衣服,大年初一早晨起来,吃完盼了一年的多种皮的杂面饺子,穿上新衣裳,走东家串西家,互致新年快乐,好不热闹。艰难岁月熬得过上个年,真是回味无穷呐。
麦收季节,生产队组织专人准备好麦收伙食,用白面揪成疙瘩片儿,宽宽的,厚厚的,做成汤。既省时又省力,既好吃又实惠。每个成人都可以挂铃铛——让自家的孩子拿上镰刀跟在屁股后面割麦子,是时,按劳记工。队里的车把式,长鞭子甩得啪啪山响,马车一路奔跑。麦场里,麦垛堆得老高,晒麦,翻麦,轧麦,扬麦子,忙得不亦乐乎。麦场成了学龄前儿童的娱乐场所,届时学校组织小学生拾麦子,收入充当学费。
抢收后的麦子,除去交公粮,生产队留下公用和麦种后,按人口和工分各半分给每家做口粮,劳力多的户分得的粮食可以够吃半年的。
我家粮食每年都有很大缺口,父亲为此劳神操心,费尽周折。每当粮食分到手以后,父亲就分批用自行车驮到天津近郊粜掉,然后去黄骅一带买回胡萝卜红薯干充饥。我们儿时能吃上玉米面饼子都成了奢望。每天坐在吃饭桌上,望着父母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的饼子,那真是垂涎欲滴呀!
记得一次父亲去黄骅买红薯干,路上因疲劳过度,驮着200斤干货晕倒在半路上,多亏一位老奶奶乐善好施,才精疲力竭地赶回家。
卖猪仔成了我家维持生活地重要经济来源,母猪每年生产两窝猪仔,每每出栏时,父亲总是用自家的鬼推车,一边绑上一个竹筐,装上十来个猪仔,跬步推到王口卖掉。
打猪草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副业,每天早晚一筐头猪草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猪草用不完的,母亲把它晒干剁成垛,以备冬季食用。
每年到了雨季,母亲总是让我们用泥巴把猪草垛磨了一遍又一遍。记得若干年后我家还存着一个大大的猪草垛,问及母亲,母亲总是说要是再遇到困难年景,可以救活一家子的命。
童年,似一杯浓浓的咖啡,暖到心窝;似一杯淡淡的茶,让你回味无穷;似暴风雨的彩虹;五颜六色,炫丽无比。
那是一个无法忘怀的回忆,无法忘记的童年。父母带着我们去照相馆拍下最难忘的第一张全家福照片,成了父母最受安慰的一项,这也成了家里最快乐的写照。这难忘的一刻,是那么美好,那么甜美,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
一次爸爸带我到自留地给玉米幼苗开苗,父亲嘱咐我把间下来的苗拾到一起,以备回家喂羊。等父亲回头查看时,我把地里长着的苗都拔下来了,气得父亲回头把我打了一顿。现在想起来似此等趣事,历历在目,吮之甘甜。
1969年冬月,已满七岁的我,穿上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新衣服,兴高采烈地走进儿时怀揣放飞梦想的乐园——何庄小学。
学校坐落在村南大池塘边,比邻村民饮水砖井。井口直径约一米半宽,井旁长有一颗一搂粗的柳树,估计树龄和井龄差不多。
校园由五间没有院墙的土坯房构成,中间是办公室,内有一张老旧八仙桌,桌上放着几本教科书和两盒粉笔,两个角尺和一个直尺。土质地面,平整光滑,可能是因为长期打扫踩踏所致吧。两边各有一个教室,室内桌凳是土坯水泥板结构。课桌两侧土坯高度80毫米,板面45㎜✘100㎜,每个桌面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划痕;长凳土坯高度45mm,水泥凳面20mm✘100mm。黑板是水泥混凝土磨成的,刷上墨汁经久耐用。
学校有俩老师,两个复试班。陈德芳老师是本家叔叔,刘俊华老师是王家务村人,携妻儿在何庄村居住。刘老师教一三五复试,陈老师教二四复试。
开学这天,父亲精心制作了两块25mm✘15mm小黑板,在灶堂里烧制了一堆约10✘5mm用黄胶泥做成的圆棍儿,送给我做学习用品。母亲用布头儿千丝万缕缝制出一个新书包。
时日,哥哥领着我来到学校。见到陈老师我叫了一声“叔”,老师清脆地答应着,不失时机地纠正道:“俊泽,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小学生了,以后要叫我老师。”
第一课时,老师给我们排好座位,先给三,五俩年级布置好作业,后教我们坐姿和入学须知,接着在黑板一侧,写下一行字:“爷爷七岁去要饭,爸爸七岁去逃荒,今年我也七岁了,高高兴兴把学上。”领读,对比,讲解,齐读……
放学钟声响过,我三七二八收拾起书包,三步并作两步,撒鸭子往家跑。等哥哥从学校出来,我早已到家门口了。
进了家门,跑跑跳跳地走过窄巷,蹦蹦哒哒跳上猪圈边沿,跨上台阶,把书包扔进堂屋后,转身跑了出去……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陈俊泽,中共党员,男,现年56岁。河北廊坊市人,教育工作者。大专学历,中高职称。
1981年从廊坊师范学校毕业后即回乡参加教育工作。在农村小学从教38年,深刻体味了改革开放以后,在工农夹缝中生存的疾苦和农村教师工作生活的五味杂陈。从一线骨干到学校负责人,从主任到中心校长又到乡镇教育教学总校长。为工作为生存,积劳成疾,二零一二年七月确诊为肺癌晚期。用钢铁般毅力与病魔抗争,矢志不渝,坚持不懈。七年如一日,住院治疗六十余次。抵住了来自精神肉体上的折磨和经济上的强大压力。豁达乐观的生活态度,顽强不屈的意志和勇于负责的品质,换来出人意料的结果。七年之后肺癌基本痊愈,并以自身经历为素材,挥泪写出了《我是肺癌晚期患者》这部长篇自传体纪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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