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泪从无奈中慢慢地渗出
泪从无奈中慢慢地渗出
平屹||浙江
我们移居城镇时,妈妈怎么也不跟我们一起去,偶尔到了我们家,也就住几天便回老家;后来“脑梗”治愈了,我们也拧不过她的“倔强”脾气,不跟我们住一起,还是回老家了。前后三十多年,我们的妈妈便成了“空巢”孤寡老人;而今跟我们在一起了,她却不认识我们……
83岁高龄的妈妈,一天夜里口吐白沫、手脚痉挛、站立不稳,在老家又病倒了。幸好有隔屋邻居及时告知,我们从各自工作岗位赶回老家,疾速将她送到市附一新院急诊室。通过验血、拍脑CT,初步诊断为高血压引起的老年“脑血管梗塞”,其头疼厉害、嘴角抽搐、左手及左脚难以曲伸。看来情况比较严重。不过,神志还清醒。挂了点滴后,她竟说没事,要求回家,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次日下午,终于从急诊室转入住院部,又拍了脑CT。医生说明天还要做全身磁共振,也不知其结果如何。怕就怕手脚不灵动,成半瘫痪状态,那我们就太亏欠妈妈了!且不说她被困扰带来不应有的痛苦,我们作为子女的就更自责了!
第三天一早,我们又急忙赶往医院。只见她闭着眼躺在病榻上,我们怕打扰她老人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目光落在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庞:皮包着颚骨,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一头白发蓬松,尽显老态龙钟、毫无血色!当她略有转身时,我们即问她早饭吃了没有,左手怎么样?她便紧握拳头,继而伸张五指说:”好了。”停顿片刻,又说明天就出院回家,住这儿一点也不舒服。我们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通过两天多的观察治疗,手脚已可以曲伸,不安的是她每天都想着回家,到底原因何在?我们还琢磨不透。于是我们尽力安慰她说:“再住几天,您自己可自理了,医院会让你出院的,您尽管安心吧。吃饱,睡好,身体恢复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知她有否听进去,接着又合上深邃的眼睛睡着了。
第四天我们去看望她,比刚入院时好多了。扶着她双脚落地可以迈步了,说话思路颇清晰,这使我们特别高兴。只是左手还不便曲伸,后脑勺还有些疼,应该说通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病体会恢复如初的。但她倔强的脾气还是未改当年,反复说自己明天要回家,什么家里的鸡还饿着肚子,家里的好多东西没打理,在这里住着既花钱又不舒服,你们的钱也赚得不容易之类的话。于是,我们笑着回驳她:“你连坐还坐不稳,那只手都不灵便,回家一个人怎么做饭吃?”她说拄着拐杖可以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继而,我们依然安慰她:“再住几天,等您病体痊愈了,手脚灵便了,我们会送你回家的,你尽管放心。”
说心里话,这次出院后,我们是无论如何不让她一个人住在老家了,因为不在我们身边,再有个伤风感冒的,实在令我们太担心。但愿妈妈能理解我们,再勿与我们犟就好。
经过十几天的住院治疗,妈妈的身体已基本康复。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但出院回哪个“家”,我们五兄妹与妈妈“犟”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老人家非要一个人回老家------即生养我们的“家”,而我们不能顺应她,因为她双脚走路的步伐还不稳,左手伸曲力还不够,人的状态还比较虚弱,孤寡居家无法自理;再说我们五兄妹都住在城镇,离老家很远,很难照顾到她老人家。以前手脚灵便,山上空气好,我们叫她住我们身边,都执拗不过她,也就顺从她了。而今这种状态,我们岂有再忍心之理?!所以,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搜索所有解数,从她含辛茹苦将我们拉扯成人,到她孤寡30多年期盼我们子孙满堂的愿望实现;从以前举家贫困交加的情形,到现在家家过着和和睦睦、幸福安康的生活的欢乐景象;以及对她恩重如山,功不可没的肯定语句,终于在五时半许,她勉强地妥协了,答应去二妹家。
次日上午十一时许,我们将她接到二妹家安顿了下来。在吃中饭时,我们问她为什么这么固执?她竟说了大实话,老家还有几只会生蛋的鸡,自留地里的黄豆成熟了还没弄回,“九月九”老人节有100元还要去拿等等。于是我们对她说,您只管安心把身体调养好,每天坚持手脚的伸曲锻练,黄豆我们会去收的,鸡我们会处理好的,只要你的病体恢复健康,就是全家的最大幸福。
五天后,我们去二妹家看她,她开心地笑了。这是妈妈真诚的笑,慈祥的笑,幸福的笑,难得的笑!已经二十来天没有这样笑过了,实在可亲可爱!我们仔细打量了她的脸庞,沧桑的年轮与老态龙钟的样子不怎么显露了,披靡不振的头不那么低沉了,手脚的伸曲显得灵活了。这应该是二妹细心、辛勤照料的结果,是真正意义上的孝心之举!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将恢复如初!
然而,一种意想不到的“乱象”闹腾起来了:不是肩间缝痛,就是胸部不舒服,而且都发生在下半夜,大叫大闹的,折腾得我们兄弟姊妹们个个都锁眉不展。夜里,轮流给她老人家捶背摁胸,敷热毛巾,以缓减她的“疼痛”,削弱她的“啊哟”声;白天,带她去就近医院挂点滴。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改变她的状况。后又带她去附一医拍片复查,也没有发现旧病复发什么的,就配了一些治胃药回来给她服用。服用后,夜里还是“涛”声依旧!
我们含着泪,顺应她的意愿,“狠心”地将她送回老家。她说,到老家就会没事的。过了几天,果真平安无事,我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许。究其原因是:我们不懂“空巢”孤寡老人的心,她最需要的是天天有人能与她聊天,能不离不弃地陪她玩,而我们作为子女整天在外忙忙碌碌,除了一日三餐供给她饭吃与准时服药外,平时很少和她屈膝攀谈,她能不孤单吗?她一个人呆坐在空无一人的屋里,心情能舒服吗?这一切的一切,我们没有做到,因而她每每想到的是孤独、空虚、全身心的不爽!当她一回老家,虽然也独自一人,但隔壁邻舍以及同类的老人们,会前来跟她聊东聊西,问寒问暖,不亦乐乎!所以,真正爱老人,不需要整天的大鱼大肉,只需要心的共鸣,情的接近,天天相依相融!
妈妈从二妹家回“老家”后,正常了两个来月:又是上山捡柴火,又是在田园间劳作,又一个人“三餐六凑”。由于劳累,营养失调,血压控制不好,“脑梗”复发了!我们获悉后,又急送市附一医,这次比上次糟糕的多:手脚抽搐得厉害,大小便失禁,不省人事!经抢救,拍脑CT显示,脑血管已有三分之二阻塞变黑!几天治疗后,虽然醒了,但对亲生的子女们已辨别不清。住了十多天医院,间或能说出我们的个别名字,已算恢复不错了。无奈,在能进食,手脚不怎么抽搐,能亲自下床行走了,医院也就通知出院了。医生说,84岁高龄了,“脑梗”又如此严重,恢复这种状态,已经不错了,也许回家做做体能康复治疗更好。就这样,我们搀着妈妈的手,坐车回家了。
这次出院后,妈妈还是住在二妹家。二妹家住了一段时间,我们兄妹五人商量:老是住在二妹家,负担太重,于是五兄妹各分担五分之一;从大哥家先住一个月,而后依次轮流。可是,妈妈在大哥家住了头个礼拜尚可,后来不是这痛那痛,就是大叫大闹,弄得全家不得安宁。住了不到半个月,无奈只好将妈妈接到了我(老二)家住,开始几天安好,后来与大哥家一模一样!接着大妹、小弟家不轮了,后来干脆就“安置”在二妹家了,因为在二妹家的状况稍好些。由我们兄弟仨出赡养费,就这样二妹坚持熬了四年多。
今年妈妈已经89岁了!。期间也不断地大吵大闹,而且还经常无故骂二妹夫,弄得二妹夫也不耐烦起来。后来我们对二妹夫再三解释,他忍耐着艰难的日子!在这四年多里,我们兄妹们时不时地去看望她老人家,只见她每每老泪纵横,叙说她的苦楚:谁又欺负她了,谁又打她了等等,弄得我们也够酸溜溜的!而今她的大脑已不清醒了,连子女都不认得了。但她的脸色还红润,体质不错,饭量还行,这就是她今后依然活着的最终理由。
说实在的,如果我们一直跟妈妈住在老家那青石黑瓦筑就的老房子里,如果妈妈第一次“脑梗”治愈后,我们不“迁就”妈妈回老家,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或许妈妈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实已这么无情的定格了妈妈的命运:历史的潮流已将我们推向了改革开放的漩涡中,我们顺应潮流,移居城镇,远离妈妈,享受自我。于是与“空巢”孤寡老人难以相依为命,欲孝道而不达,只能顺其自然,以致老人或劳累致病,或轻病不治,或重病轻治,或……直至最后崩溃!这就是我们的罪过!
但只要我们健在,赡养上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中国“忠孝节义”的优良传统之一,我们理应尽责到底!
只是我们时不时地想起妈妈的经历,总是泪从无奈中慢慢地渗出……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林春国,笔名:平屹。浙江温州人,爱好写文章,经常在一些媒体网站发表文章,有时文章被网站公众号编辑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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