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黄

听深夜广播，主持人问，你还记得那些让你怀念的美好时刻吗？

我还记得......

其实，我早该写文以纪念老黄，但一直不忍动笔。此刻夜深人静，一切刚好。

据父母说，我刚出生不久，家里就养了那条黄狗。我的记忆中，它和我同岁。

它每日送我去上学，每次总要送到上学路上必经的小河边，它站在桥的这头，目送我和小伙伴们蹦蹦跳跳，越来越远。待我放学回家时，它也总是突然就窜到了我的面前，也不知它是刚到还是在哪里蹲着等我，它总是那样突然冲出来，围着我跑几圈，然后摇着尾巴望着我，我就总喜欢摸摸它的头，再扯扯它的耳朵，它也总是作势要咬住我的手，最终也不过是舔舔我的手背，然后一溜烟往回家的方向跑去。它总是不走寻常路，总是爬坡跳坎，连带着我也玩得野了，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回家，自然少不了被骂一顿好的。

家里就我一个小孩，它就是我的玩伴。儿时，怀着少女心的我，总是拿红色纱巾套在它的头上，用五彩的毛线扎住它的耳朵，把它打扮成美丽的“公主”。回想起来，大约用纱巾套住脑袋是不舒服的吧，想必用毛线扎耳朵也会痛吧，只是当初的我没有顾虑这些，它也不计较，任我折腾。

儿时的烦恼，总是容易被“高”山微风吹散，被天空变换的云覆盖。心情低落的时候，我就叫上它，到马路上一阵狂奔，再一口气爬上熟悉的小山包，躺在草地上，看天边的夕阳和变换的云，再扯了长长的藤条，逗弄它，好生简单的欢喜。

儿时的我是个捣蛋鬼，它也是。它总是偷吃家里的鸡蛋，结局自然是挨打的，同我一般。但它也是个胆小鬼，最怕雷声。这一点就与我不同了。我最喜欢在雷雨交加的日子窝在被窝里，感觉很安全。它就不一样了，一听雷声就嗷嗷叫，把墙角都扒拉坏了，我总是心疼它把手脚扒伤，也担心它挨打，只得把它放进屋子，它就躲在桌凳下瑟瑟发抖，全然没了出去和别的大狗打架斗殴的气势。

说到打架，它也着实让我担心过多次。依稀记得在我五年级那年，它又与几条邻居家的狗打架，它一条对三条，结果被咬得遍体鳞伤，脑袋上被扯下一块皮，背上也被抓伤了，左后腿也被咬得一瘸一拐。放学路上没有瞧见它接我，我就心存疑虑，一到家就瞧见它喘着粗气躺在院子里，见我回来，便吃力的想爬起来却不成功，便只好摇着尾巴望着我，似是要哭一般。我心疼的摸摸它的头，一边埋怨着它打不赢又老爱打，一边想着怎么帮它疗伤。我想起了父母平时手上受伤了总是会先用药酒擦拭，然后再包扎，于是我也学着找来了药酒和棉花给它消毒，我深刻的记得我擦第一下的时候，它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想必也是痛得很，但是之后却也非常配合我。它知道，我对它好。最让人滴笑皆非的是，待我给它处理完伤口后，它居然提着左后腿，围着屋外环行路走了一圈，似乎是想让旁人旁狗瞧瞧小主人对它的爱。它也着实好生炫耀了一翻。

还记得儿时有一阵子，我老是幻想自己是武林大侠，有着盖世武功，所以连带着它也成了“骏马”一般的“神兽”。幸亏我自小体格小，不然我又要骑它背上，还要拉住它的耳朵，它肯定不会那么配合。闲的无聊的时候，我还剪过它的胡须，掏过它耳朵，数过它的牙齿......

初三，我开始住校了，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即便回家了，也忙着看书学习，加上青春期的各种烦恼，便很少与它嬉闹，但是我一如既往的喜欢到院子里吃饭。我一去它便围坐在我旁边，我也总是捡好吃的分给它，它吃完倒也不会摇尾乞怜的再求，只是把头搁在我脚上，打着盹。

高中，我就更少回家了，一月甚至半学期才回家一次。每回去一次，就感觉它又老了许多。渐渐的，他只能吃肥肉了，不能吃瘦肉了，更别说骨头了，咬不动。后来就只吃稀饭了。打雷的时候也不扒墙角了，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父亲也会早早放它进了屋躲着。平日里，它也一直睡不醒的样子，窝在窝里打瞌睡，蚊子咬它，它都懒得理会。昔日与它打架斗殴的狗狗们都陆续死去，偶有年轻气盛的狗狗从屋前经过，似有挑衅，它也就装模做样的叫两声，连身都懒得起。到后来，它索性连叫两声的功夫都省了，只自顾自的打着盹，全然没了昔日的脾气。

高一下期，月末回家，父亲说，老黄狗死了。

那年我16岁。

说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它破天荒的没有回家躲着，而是离家出走了。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去找它，最终，在屋旁的水井里找到了它。也不知它是失足落水，还是故意为之。父亲把它葬在了屋后山坡上我平日最爱与它一起玩耍的老桔树下。那日下午，我端了一把小凳，在老桔树下狠狠的哭了一场。

自那以后，我回家的时候更少了。难得回家一次，也只是在屋子里看书或是在廊下画画，实在乏了，就到后屋山坡上去躺着看夕阳，看云，看风吹树动，看“满天星空”......

后来，父亲又再养过一条白狗，我便把对老黄的怀念寄托在了小白身上。因着小白对外人凶恶，便只得用链子栓起来。平日里它只有早晚得空出去溜溜，也是可怜。我放假一回家，便带着它爬坡上坎，一路奔跑，就像当年一样，很是开心。可惜，不到一年，小白又因误食老鼠药而亡。

之后，虽然父亲也陆续养过一些狗，但是因为我念大学了回家时间少，没了朝夕相处的情分，那些狗狗也都不再把我当主人，我也觉得它们都凶得可怕，也再也没有亲近它们的意思了。唉。

偶尔回想起来，真是怀念那些时光啊。怀念老黄陪着我经营小花园的场景。它陪着我一盆一盆的泥土挖起来，一颗一颗的玫瑰种子撒下去，再护着她们发了芽，一路长大。待到开了花，便取下花瓣，装点出满眼的美景。这些美景在岁月里晾干了水分，如同这悄无声息的日子，随风而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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