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车（小说）

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对巧合。

老板老袁叫贾文仁去他那里喝茶，一见面就问：怎么样？不习惯吧？

贾文仁淡然一笑：没什么不习惯的，打工的人，哪个职位都是打工。

老袁看了他一眼：真的没事？

他没看老袁，理了理紊乱的头发，端起茶杯，一阵郁香窜进鼻子，抿口茶，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老袁：换茶叶了？

老袁点了点头：今早突然想喝茉莉茶。

贾文仁似明似非明地点着头：哦，哦，该换口味了。

老袁拿起茶海，微微斜着身，给贾文仁斟了茶，然后一语双关：站风口这些年，也该歇歇了。

贾文仁端起茶杯，一口喝完，站起来说：还有其它事，忙了。

老袁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留住他，但嘴却没叫出来。

到门口，贾文仁扭头说，我也是人，如果说想不通，那是骗你。

停车场，贾文仁走到车头，俯下身，从裤袋掏出一块纸巾，擦着车牌的灰尘。他抚摸着“5452”四个车牌号码数字，凸起的数字，他轻柔地抚着，仿佛抚自己的心。

贾文仁当年选择“5452”这个车牌，许多人不理解。车牌嘛，都往吉利数字选，而他偏偏选了“5452”。

有人在背后说，贾总的车牌是“唔死唔得”，“2”是“帝”，广东人的锄大地，那些为了取笑他，把“2”读成“得”。这是粤语读法，普通话是“无死无得”。

贾文仁他倒没理会这么多，选车牌号码是电脑排出的，他对这个没大讲究。

因为一些职位调动和变换，集团宣布，撤去总经办，设立一线总裁办。总裁办配车配司机不变，各部门主任报销油费三百。二线高层不再配车配司机，上下班一律坐片区接送车。

贾文仁从总经办升到营运总监，待遇为一级，但属于二线，所以不再配车配司机。

他心里想：狗日的，算是日落西山了。连车都不配，总监假假的，级别跟总裁是平等。其实，说到底，总监就是跟着看热闹的人。

他把车开到集团大厦地下停车场，第一个车位是他的，白色油漆喷在地板上，“5452”几个阿拉伯数字特别的醒目。

把车停了，他没有下来。他叫了别人把他自己的车开过来，要从“5452”把他的书搬过去。

后备箱有一百多册书，副驾也有十几册。

看到书，他笑了。以前后备箱装酒，现在装书。

狗日的。他心里骂了一句。骂完又笑了。自从读书后，“狗日的”这句口头禅几乎没说过了。

回到家，缩在沙发动也不想动。他老婆徽姐说，狗日的，多大点事啊，一个大男人，哭丧着脸，像三眼蟹，未死先臭。没出息。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师父是怎么样被你挤下来的。

他白她一眼，随手拿书盖住脸。

该上班了，到门口坐车，打电话给司机，他说他送人去深圳，你不是坐接送车吗？

他举起手，狠狠拍一巴给自己：狗日的，还没醒。

接送的车来了，司机看到他，谦卑地对他说：贾总，您也坐这车啊。

他上了车，车上满座了。有人给他让了座位。

2020年11月25日晚，记于半爿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