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条脂批想到的即将拍摄的红楼梦

新版电视剧《红楼梦》定妆照甫一发布，就引起了一篇议论，有的叫好，有的叫骂。服饰方面，自己不是专家，不作评论。本来我对《红楼梦》的重拍就有些疑惑，这倒不是说过去拍的就有多好，新拍的就有多糟，我只是感觉现如今的年轻人在感觉《红楼梦》中的人物时，我很难再从他们眼睛中与红楼梦本身相匹配的高贵与单纯了，演员的内心已经不像当年那些演员“干净”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演职人员不尽力或者说没有艺术修养吗？我认为问题出现在时代精神的变迁上，即：任何一个时代的精神一旦成为过去，它就很难被重新复制。

今天的年轻演员和当年的那些演员的精神风貌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显现出个性多样化社会的人活跃的内心生活，显示出荡漾在灵魂世界中的自我，我们甚至能够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被暂时遮掩的欲望，想象到演出结束以后这些人将进入什么样的生活。而后者我们从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出的人追求艺术特有的高贵与单纯，一种为艺术完全消失掉自我的执著。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年拍《红楼梦》的那些演员大多后来的命运让人唏嘘不已的结局。

最近红楼定妆照发布很多人都在骂，我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觉得太过奢华，没有一种雅致的美，颜色上伊身便好，带些黯淡大家风。记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之《第三回金陵城起复贾雨村　荣国府收养林黛玉》有这样描述：

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

此处有一条脂批：

三字有神。（指“半旧的”）此处则一色旧的，可知前正室中亦非家常之用度也。可笑近之小说中，不论何处，则曰商彝周鼎、绣幕珠帘、孔雀屏、芙蓉褥等样字眼。甲眉：近闻一俗笑语云：一庄农人进京回家，众人问曰：“你进京去可见些个世面否？”庄人曰：“连皇帝老爷都见了。”众罕然问曰：“皇帝如何景况？”庄人曰：“皇帝左手拿一金元宝，右手拿一银元宝，马上捎着一口袋人参，行动人参不离口。一时要屙屎了，连擦屁股都用的是鹅黄缎子，所以京中掏茅厕的人都富贵无比。”试思凡稗官写富贵字眼者，悉皆庄农进京之一流也。盖此时彼实未身经目睹，所言皆在情理之外焉。又如人嘲作诗者亦往往爱说富丽语，故有“胫骨变成金玳瑁，眼睛嵌作碧琉璃”之诮。

由此可以看出新版的定妆照，就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在想象大家子是如何过日子的情状。但其实原不是那么回事。希望未来拍的《红楼梦》，在宣传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说自己一集花了我们想象不出来的钱数，一个道具要多少多少钱，置景化了多少多少钱，这样不好。除了给了我一种暴发户的感觉，舍此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