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之“沈宋”
作为初唐时期的优秀诗人,沈佺期和宋之问,他们有着太多相同背景,同年出生(约656年),同年登进士及第,同为珠英学士,同贬岭南,后同为修文馆学士,先后都曾以考功员外郞知贡举,又都精于律体,时人齐名并称,有“苏李居前,沈宋比肩”之语。
沈佺期出生在一个下级官僚家庭, 6 75 年与宋 之问同登进士第。约武后垂拱 元年 (685),在朝中任协律郎等职,开始与达官贵人、文学之士往来唱和,显露出诗歌创作的才华。圣历二年(699年),武则天命张昌宗修撰包罗儒、释、道三教的大型类书《三教珠英》,网罗了当时许多文学之士,沈佺期与宋之问均参与其中。7 01年,《三教珠英》编撰完成后,沈佺期迁为考功员外郎,知长安二年贡举,不久为考功 郎中。后再迁给事中。不久因受贿事被弹劾,入狱。中宗神龙元 年(705),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被杀,沈佺期受贿事尚未结案,加上与二张素有往来,于是被流放到灌州。景龙元年(707)遇赦北归,授起居郎。约玄宗开元四年(716) 卒,终年约61岁。
宋之问出身于一个文学修养极高的官僚家庭,其父宋令文有勇力,工诗文,擅书法,官至左骁卫郞将。这些都对宋之问文学素养的养成起了很大的作用,宋之问早年以诗知名,曾隐居嵩山,675年,登进士第,曾任县尉等职,690年,与杨炯同为宫中习艺馆学士。696年,为洛州参军,陪宫中游宴应制。705年,因依附张氏兄弟贬为泷州参军,次年,遇赦北归,授鸿胪主簿。后又依附武三思、太平公主,迁户部员外郞。不久,充修文馆直学士,迁考功员外郞。708年秋天,因附安乐公主,为太平公主所疾,贬越州长史。710年,睿宗将其流放钦州。后玄宗继位后,赐死桂林,约57岁。
简单地介绍完两人生平后,能看得出来,这两人早期较为顺利,都是当权者的宠臣。因此他们的诗作大多都是应制唱和之作。沈佺期表现十分突出,宋之问更是出尽风头,他们的应制代表了初唐同类诗歌的最高成就,即便是歌功颂德之作,也是歌颂得很高明,很有技术含量,也反映大唐开国气象。清代学者翁方纲曾说:“沈宋应制诸作,精丽不待言,而尤在以流宕之所,此元自六朝风度变来,所以非后来度帖所能几及也。”但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应制诗在沈宋全部诗歌创作中所占比重并不大,沈共35首,而宋只有27首。
沈、宋二人对诗歌发展贡献,突出表现在诗歌格律形式,即律体的定型方面。这一点被同时期的诗人认可,并被后人重复类似意见。因为两人创作了大量格律讲究的律诗,特别是五律,从而结束了自初唐以来这一诗体由萌芽到发展成熟的历史过程,沈宋二人可谓功不可没。
首先,就诗歌题材和内容的开拓方面,沈宋二人凭借着自己的才华,跻身朝堂,风光无限。后虽被系狱、流放,生活、地位变化前后形成极大反差,也极大的丰富了其诗歌创作内容。据有人统计,沈在流放期间创作诗作32首,占现存全部诗作五分之一,而宋之问两度流放,先后贬流岭南、越州,共创作72首,占其现存诗作五分之二。在这些诗作中,旅途的艰难、异域殊方的风物、内心的痛苦都写得十分动人。其中不乏千古传诵的名作。虽然迁谪诗并不自沈、宋始,但却在他们手中集中大量地出现,这在诗歌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也反映了唐诗开始由宫廷走向社会现实生活的趋势。
其次,在诗歌意境的创造方面,在唐以前,六朝诗人在创作方面缺乏意境的营造,往往出现了“有句无篇”的毛病,这在唐之后发生了变化,特别是盛唐诗人十分重视诗歌的立意取境,重视情感的提纯,意象的选择,氛围的创造及语言的提炼,做到了客观事物的描写与主观情性的抒发的高度和谐统一,而这是由初唐后期沈、宋二人作为导夫先路的。前面诗歌解读已经说过,此处不提。
第三就是诗歌语言的提炼方面,初唐诗人由于受六朝遗风的影响,还存在追求语言典丽、堆砌词藻,拼凑对偶,包括四杰也存在这种习气,但到沈宋以后,这种情况就非常少见,甚至绝迹,他们往往采取一种生动流畅、精炼含蓄而又接近生活的语言说出眼中景、心中事。
综上所述,沈、宋二人是属于诗歌的革新派,也是开启盛唐诗歌的先驱者。但他们诗歌还存在思想上和艺术上的缺陷,如生活面还不够开阔,技巧上还不够成熟,诗歌数量和质量不平衡,此处不议。
读其诗总想见其人,同样,我们对沈、宋二人的品行也要有所了理。这二人他们屡遭贬谪,除了政治上风云变幻的因素外,两人人格的卑劣也是其重要的原因。据新旧《唐书》记载,他们都曾依附武后男宠张氏兄弟,宋之问还曾为张易之捧溺器,并告发友人王同皎以获取官职,深为正直之人所不齿。沈、宋二人在考功任上也有受贿记录。当然还有一些龌龊之事。关于这些事情,有些是可以原谅,有些是坚决不能容忍的。其中一些也是史官故意夸大,并不足信。
沈宋二人相比较,宋之问的名利心似乎更重些,沈佺戎自岭南贬所北归后,吸取了教训,平安地度过了晚年。而宋之问则卷入了唐廷更激烈的政治斗争,触怒了李唐宗室集团,落得个首贬越州,再流钦州,终被赐死在桂州的下场。
二人人品虽不高尚,但君子不因人废言,亦不言废人,面对二人的诗词作品,我们也只能无奈地感叹:我憎其人,我惜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