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萨克之印

中国人对于朱红色的官印可谓情有独钟。官印是权力的标志和外在形式,某种程度上它比权力本身还荣耀。

那么,您知道蒙古王公们的“扎萨克之印”是什么样的吗?他们又是如何利用这一“权柄”管理他的旗民的呢?

在本期里,本报记者就利用手头上的有限资料,以阿鲁科尔旗为例,为您说说这方面的内容吧。

传承有序

在清代,将蒙古族居住的区域分设成若干个旗,每旗旗长称为扎萨克,由蒙古的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贵族充任,管理一旗的军事、行政和司法,受理藩院和将军、都统监督。

在《蒙古游牧记》(卷三)之中有这样的记载:元太祖弟布图哈-哈撒尔十三传至图美尼雅哈齐,长子奎蒙克塔斯哈喇游牧嫩江,号嫩科尔沁,次子巴滚诺颜游牧呼伦贝尔,巴滚诺颜长子昆都伦岱青,号所部曰阿鲁科尔沁。明洪熙年间,即公元1425年前后,阿鲁科尔沁部为兀鲁特所破,自呼伦贝尔避居于现在的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地方。

如果从昆都伦岱青算起,阿鲁科尔沁的世袭顺序是,昆都伦岱青有11个儿子,传位于第4个儿子达赉崇古尔贝子,达赉崇古尔贝子传位于其子穆彰黄贝子,穆彰黄贝子传位于其长子珠勒扎干。珠勒扎干有10个儿子,世袭珠勒扎干之位的是他的长子色棱,往下是珠勒扎干第三子楚依,楚依传位于其长子穆宁,再往下是色棱的次子贝勒旺扎勒,贝勒旺扎勒传位儿子贝勒达克丹,贝勒达克丹传位于儿子贝勒阿尔达什第,贝勒阿尔达什第传位于儿子贝勒多尔吉帕喇木,贝勒多尔吉帕喇木传位于儿子贝勒丹锦巴勒桑,贝勒丹锦巴勒桑传位于弟弟贝勒扎木扬旺舒克,贝勒扎木扬旺舒克传位于贝勒拉什仲乃,贝勒拉什仲乃传位于儿子贝勒巴咱尔吉哩第。

在这里,还要注意一个细节,尽管贝勒、贝子均是清皇室的爵位名称,但清朝时对皇室成员册封的爵位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所以贝子是清皇室中最低级的爵位。

巴咱尔吉哩第承袭阿鲁科尔沁旗扎萨克之位后,由于尽职尽责,对清廷十分的忠心。所以,清廷对他也是恩赏有加,很快就从一个普通贝勒旗的扎萨克提升到了多罗郡王,领亲王衔。1899年,巴咱尔吉哩第还兼任了昭乌达盟的盟长,时年33岁。1915年,巴咱尔吉哩第因病上呈请求解职,盟长之位由奈曼旗扎萨克苏尤格巴特尔继任。第二年的正月廿五,52岁的巴咱吉哩第就在五台山去世了。

1907年,巴咱尔吉哩第的儿子旺沁帕尔赉被清政府理藩院授于镇国公,时年25岁。1915年,33岁的旺沁帕尔赉世袭阿鲁科尔沁旗扎萨克。

旗政设置

康熙二十五年,即公元1686年4月12日,清朝政府理藩院向阿鲁科尔沁旗授予铜质扎萨克执政印,木制官印同时作废。当时的阿鲁科尔沁旗扎萨克色棱接受本印,传代用之,直到最后一代王爷旺沁帕尔赉。

一般来说,当年的蒙旗内政分五级,扎萨克为一级,吉哈如齐章京为一级,梅林章京为一级,扎兰章京为一级,佐领章京为一级,上令下达均通过这五级来执行。以阿鲁科尔沁旗为例,具体设置为,旗扎萨克1人,图斯拉齐(协理)3人,吉哈如齐(助理)1人,梅林章京2人,扎兰章京10人,佐领章京50人,催办50人,毕车齐(也译作笔帖式,即文书)20人。其中,图斯拉齐、吉哈如齐,梅林和毕车齐在旗府执政。

清代阿鲁科尔沁旗是下辖50个苏木(相当于乡)的大旗,那时把全旗的这50个苏木分为左、右两翼。庶民由两翼梅林、扎兰章京和佐领章京来管理;台吉们则由两翼翼长台吉和10位大台吉来管理,并由他们来处理旗内行政、军事、司法和役税,任免管旗章京以下官员及牧场调整等事务。左、右两翼之间没有法定的明确界线,只是一种大体的范围划分,右翼指由德博勒庙正北,天山东麓以西居住的村落;左翼则指由德博勒正北,天山东麓以东的村屯。

阿鲁科尔沁旗的这两翼分别设有梅林1人,扎兰章京5人,佐领章京25人,催办25人,两翼一共有正式在编官吏113人,其中吉哈如齐、梅林、扎兰和章京叫做政务四大臣。另外,还有头等台吉2人,二等台吉12人,三等台吉8人,四等台吉1000人。扎萨克有25个农奴,每次有5个农奴听差,每次10天;头等台吉有16个农奴,二等台吉有12个农奴,三等台吉有8个农奴,四等台吉有4个农奴,供家中使唤,都是从各自的隶属中配备的,如生有女儿,就将隶属的女儿配作随身的丫环,没有隶属的台吉叫“光杆台吉”。吉哈如齐是将8名壮丁、2名妇女,10名塔哈尔全家迁来,叫他们做家务,嘎润达(翼前锋)梅林是使唤4名壮丁,1名妇女,5名塔哈尔;扎兰使唤1名塔哈尔,毕车齐每年用人75天,使牛75天。

从以上的这些数字和设置上不难看出,对于普通农牧民来之说,这枚“扎萨克之印”是多么的沉重啊。

为了撑起这样的官印,阿鲁科尔沁旗也专门设置了一些“收费人员”并有相应的分工,比如有负责台吉们贡赋的浩秀达1人,嘎润达(翼前锋)两人,达台吉10人;向王爷亲属台吉们收费的毛棍达1人;向满族4个部落收费的乌和日达,还有21个什长。每个什长管辖60到100户。他们主要管的是分派公用马匹、割柴拉草等零散杂事,如遇钱财等大事,均由扎兰、章京负责。

阿鲁科尔沁旗规定,每年的4月和10月要举行两次大的聚会,每次聚会每个苏木要上交3两银子,收齐后交北京雍和宫和多伦西拉苏木庙值班的,作为喇嘛们的薪水。旺沁帕尔赉有隶属700名壮丁,100多户人家,每年冬天都要从100头只以上至几千头只牲畜的富户中要1头牛,作为王府的冬季肉食或过节使用。旗里每年还要为王爷征用100份“整羊”。1份“整羊”包括1只绵羊、1斤黄油、1块砖茶、1斗小米。除此而外,富户还要捐款,作为旗府的开支,有牲畜50头只以上的都要捐款,数额从30至300块不等。

腊月二十这天,依照理藩院的通令,全旗官吏聚齐,将旗府印章叩拜封存,到翌年正月二十,再叩拜启封。在扎萨克之印封存的1个月内不办理公务,相当于放年假了。

舍闲圈空

当时,阿鲁科尔沁旗有“一万民众,千名台吉”之称,此言不虚呀!

近百年前,阿鲁科尔沁旗总人口两万,户数两千多。牲畜总头数曾达到过60多万头只。其中,有7000头只牲畜的大户有4、5户,1000头只以上的20多户,100头只以上到1000头只以下的200多户,10头以上到100头只以下的1000多户,有乘骑、役牛的户500多户。

在那样的年月,在牧业上,每隔三五年就会发生一次畜疫,无法防治,不少户就舍闲圈空。无畜穷户和畜少困难户就只能去放富户的“苏鲁克”,“苏鲁克”的收费不等,有的每头乳牛收1斤黄油和3块奶豆腐;有的收3斤黄油和5块奶豆腐;还有的什么都不收。租牛种地要分成,也有的不分成,只收租牛费,大牛收10斗粮,小牛收1斗粮,有的不要粮食,要柴草。无法维持生活的穷户往往是居住在富户周围,全家吃穿都靠富户,为他们做活劳动。

在农业方面,那时候种的“漫撒子”,收成低,隔几年还要遇上颗粒不收的年景。遇到歉年,阿鲁科尔沁旗的旗民就要到那尔罕、博河和乌丹等地去换粮食。有的穷人家无法运粮,只好买富户的粮食吃,4岁子牛可换5斗粮,两岁子牛可换两斗粮,绵羊换1斗,山羊换半斗。无畜的穷户就把粮食作价,用自己的体力劳动来低债。

夺印之耻

大清被推翻后,袁世凯篡夺了大权,表面是给蒙古王公晋级升禄了,但“扎萨克之印”的含金量却降低了。特别在是民国十五年,即1926年7月,阿鲁科尔沁旗组建“天山设治局”之后,扎萨克再也无权过问旗内蒙、汉之间或本旗人与外旗人之间的事宜了。除了权力的降低,还要将一部分土地“报效”给国家进行放垦。放垦之权也在天山设治局,由它指定地点和数目,如不愿意开垦所指定的地块,可以找天山设治局的官老爷们说情,向县衙送几匹好马,即可重新指定。收租是四六分成,规定四成归国库,六成留旗里,但从来没有按时按量收缴过。

民国二十一年,日军入侵我国东北,建立伪满傀儡政权,年号大同元年。

1933年,即民国二十二年秋,日本占领阿鲁科尔沁旗,与克什克腾、巴林左、右翼旗及两个扎鲁特旗共6个旗一起归属于伪兴安西省。1934年,伪康德元年,日本人将昆都庙扎木扬沙特巴活佛的庙仓改成了伪旗公署,旺沁帕尔赉被日伪荐任为有名无实的伪旗长,下设总务科和治安执政科,王爷的家被搬迁到了胡吉尔河。同年,日伪将阿鲁科尔沁旗的旗民分为五个区,核实户口,清点牲畜,人、畜均收税。日伪每年还要大量征收牛马,甚至一年要征收两次。

至此,不但百姓的生活更加艰苦,扎萨克也成为了一个“管印的”,真正“掌印的”是日本参事官。

1942年,也就是伪康德九年,旺沁帕尔赉又被荐任为伪兴安西省的省长,1945年正月去世,终年63岁,其子旺沁道尔吉这年只有13岁。从昆都伦岱青至旺沁帕尔赉执政,一共14代。阿鲁科尔沁旗的最后一位管旗章京叫宝哈,最后一位协领台吉叫扎木苏,最后的右翼长台吉是乌恩宝彦,最后的左翼长台吉是敖日布。

阿鲁科尔沁旗的这枚“扎萨克之印”由52两青铜铸成,印体成虎型,表面镀银,印文四行字,左两行系蒙古文,为“阿鲁科尔沁旗执政扎萨克印”,右两行系满文。但即便是这样的几行字,在当年的阿鲁科尔沁旗,能认识的也没有几个。

当年的阿鲁科尔沁旗文化落后,政府不办学校,也不允许民间办学,全旗识文断字的也就三四十人,这些人当中的多数还只能认字不会写字。在100多年前的阿鲁科尔沁旗,公务人员若既能认字又能写字,那可就非常的了不起了。清政府的行文是满文,清末的行文又改为汉文,因为阿鲁科尔沁旗无人识汉字,只好将文件拿到克什克腾旗、翁牛特旗译成蒙文再拿回来。宣统二年,为了让旺沁帕尔赉王爷读书,从敖汉旗请来名叫关布扎布的先生,招来30多名学生入学,学习满蒙两种文字,其中只有1个学生学会了汉文。

后来,日伪政府建了几所学校,用几种语言混合教学,但学生们听不懂,加之老师打骂,跑的多,留下来的少。

“阿鲁科尔沁旗执政扎萨克印”现藏于内蒙古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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