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见诗社 |《一根红头绳》——作者：魏志华，诵读：王厚蓉
插图画家：王学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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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红头绳，一件儿时事，一段故乡情。
故乡位于晋中一个小山村，面积约四平方公里，黄土高原“穴居式”居住形式在这里充分展现，每家每户都住窑洞。村内仅有一处为纪念轩辕黄帝而建的房子，得名轩辕庙。以轩辕庙为中心，村里人习惯地称四周为东头、南头、西头和北头。东头，一个普通的院子，一眼坐北朝南的窑洞，是我生活了六七年的家。
二十年后重返故乡，路还是那条路，庙还是那尊庙，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记忆中的模样如故，熟悉亲切。门前那棵红枣树长势依旧茂盛，我和幼时的玩伴——红子、莲子、云子、辫子、科子，在树下追逐玩耍、嬉戏打闹，时不时来个倒立、翻个跟头，情景历历在目。正想着，听到一个声音：“娥子，你回来了？”
娥子是我的小名，离开故乡后除家人外没人知道，听着竟有些不适应。顺着声音看去，一位妇女向我走来，见我一脸疑惑，她说道：“我是科子，你不认识我了？”
科子，全名李梦科，六十年代，她的名字能与“科学”的“科”联在一起，足以见为人师的父亲对她的希望。对“梦科”二字，少时难理解，长大知一二，曾多次想像她的样子：戴副眼镜，拿一摞书，是个老师；着白大褂，握听诊器，当个医生；梳披肩发，坐办公室，做个干部。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却是地道的农家妇女形象。
我仔细看着科子，经过岁月洗礼却不失清秀模样，年近三十依稀能找到儿时影子。“咱们整整二十三年没见面了，真想你。走，到我家去看看。”直率的她拉着我就走。
南头，科子的家。新房子、新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井井有条。我好奇地问：“怎么不住窑洞，埢窑也不是？”埢窑是窑洞式的一种拱形建筑，没有房梁，用砖或石材箍建，建成后其形状、结构与窑洞完全一样。“老一辈人住窑洞，咱们这一代人都盖房子。”科子解释。
进了屋内，科子指着放在炕上的一包东西说道：“娥子，你还记得吗？”打开是一束毛线，其中一根红色与众不同，因为它是旧的，其余红色、粉色、紫色、黄色、绿色都是崭新的。我不解地摇摇头。
科子抽出那根旧毛线，双手拉直说道：“好好看看，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听她一说，我想起一件事：那年春节，在外当军人的父亲托人为我打了一件毛衣，并将毛衣和剩下的毛线一起寄回，母亲剪了一节当头绳扎在我的辫子上。四月举家南迁，我把毛线剪成若干节，送给小朋友。
科子动情地说道：“娥子，你是村里第一个穿毛衣、扎红头绳的人，令人羡慕。我不奢求毛衣，只期盼有一根红头绳，你送给我一根，满足了我的心愿。当时我就对自己说，等有钱了还你十根。”说着，她拿起那一束毛线：“十根攒齐了，却不知道你在哪？”此时，我仿佛看到儿时的科子扎着红头绳喜上眉梢的样子。她至今保留着二十年前的一根红头绳，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科子自己知道。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我和科子一起跑出去，看到两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进来。大一点的男孩子说道：“妈，妹妹追芳芳摔了一跤。”科子焦急地问道：“摔到哪了，让妈妈看看。”挽起裤角，膝盖上红了一片。科子说：“还好，没出血。”她弯下腰为孩子吹了吹、揉了揉，又对我说：“这是我家老大、老二、老三。这是魏阿姨。”三个孩子齐声说道：“阿姨好。”说完，又去玩了。
我问科子：“你有三个孩子，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罚款了吧。”科子看了窗外一眼，回道：“咱们农村不像你们城市，可以生两个。最小那个女孩不是我生的，她被遗弃后没人管我就抱回来养着。”科子平静地告诉我。原来，那个娇里娇气的小丫头，竟是拣来的孩子。我对科子刮目相看。
“娥子来了。”科子丈夫奎子提着一块肉走进院内，打招呼后便向厨房走去：“你们聊，今天我来做饭。”我看看科子，小巧玲珑、文雅端淑；再看看奎子，五大三粗、健壮魁梧。科子告诉我他们的爱情故事。
有一次科子进城，遇到流氓威胁。关键时刻，奎子挺身而出，被打得头破血流，还到医院缝了几针，后来科子嫁给奎子。两人怎么看都不般配，大家也不认好他们的婚姻。科子、奎子不管别人的眼光，他们一起创业，倒过食品、服装，买过蔬菜、猪肉，现在把村里及附近的棉花收集起来，做成棉絮销售。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告别科子时，她抱着两床棉絮给我：“冬天盖上它，可暖和了。”我感到温暖，不是来自棉絮而是源于科子。我收了两根头绳，收下她二十年心意。
返回路上想到：我不敢说那根红头绳带给科子什么，改变了哪些？但我看到曾经扎着红头绳的科子，今天的温柔善良、健康快乐和自信坚强。这就是科子和她的梦，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完美！
由此，是否可以这样说：我们每做一件事，即便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赠与，一次举手之劳的付出，或是在为自己铺路，或是在为他人搭桥——那就从微不足道、举手之劳做起。
【诵读简介】王厚蓉，《知见诗社》主播。成都市朗诵艺术家协会监事，成都市语言艺术协会会员，四川省普通话水平测试员，原四川传媒学院表演系台词教师，曾为数百部级电视剧、译制片、广播剧配音。
【画家简介】王学辉，1957年生于山西省太原市，1983年毕业于山西大学艺术系国画专业。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山西省文联副主席、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山西画院原院长、一级美术师、山西省政协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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