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志｜抚梦而歌

4月，有的春色还没有绽放，有的春色已经破碎。我躲进菩提古刹，躲进安详的晨钟暮鼓中，静听着鸟儿的梵唱，浅酌着浮生的五味，抚摸着流年，抚摸着素心，抚摸着栖居在字里行间的记忆。

走上工作岗位后，在生存的艰涩之中，我曾选择过对写作之梦的背离，长达十年之久。那十年间，命无所求，梦无所依，恶俗的欲念像腐朽的杂草，荒芜了灵魂的庄园，白昼与黑夜都散发着发霉的味道。怅然独坐之时，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对自我的鄙视与憎恶。

此生可以低微，却不甘于低俗。隐于乡野，我重新拾起春蚓秋蛇之笔，砍伐杂念，构筑素心，做一个草庐煮茶的民间低语者，做一个感恩于阳光和雨雾的草根之人。开始涉文觅趣，炼字为乐，拾起一份清雅，拾起一份散淡。开始蜗居在一页页纸上，用文字描摹此生的宿命，用文字为瘦弱的灵魂构建一个没有风沙的第五季。

读书可以让我的心怀淡定下来，所以读书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喝茶，可以滤净我体内的毒素，所以喝茶成了我的一个习惯。抽烟，可以让孤独更深刻、更绚烂，所以抽烟也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写作可以让我更深入地看清积存在心中的病灶，所以写作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一位朋友曾多次劝我将烟戒掉。我笑了笑，说：当某件事成了一种习惯的时候，就难以戒掉了。我无法戒掉读书、喝茶的习惯，也难以戒掉抽烟的习惯，让文字随心行走的习惯是我永远也无法戒掉的！

曾拣字成联以自嘲：拈断数根须，未觅一佳句。是的，几年来，我用枯笔焦墨记取了喟然长叹，记取了锁眉之悟，记取了跌跌撞撞的萍踪，记取了闪闪烁烁的心焰。审阅这些粗糙的文字，发觉酸腐的书卷气、遁世的消极杂陈于其间；冷眼自视，发觉我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静观我心，发觉我的心是一块狭小的盆地。每念及此，总是惶惶恐恐，总是羞愧不已。

行文至此，风钻过窗隙，滑翔到的我的笔尖，笔尖在字句中的伤病外因阵痛而痉挛起来，星光在烛窗外诡笑着，嘲弄着书案上的那盏浓茶。浓茶中藏着一弯残月，不悲不喜，不怨不悔。

种下梦，长出的也许是杂草；种下爱，长出的也许是荆棘。无论是杂草还是荆棘，毕竟是自己虔诚地种出来的灵魂的歌声，心便可缘此而无憾。

若说我的生命是一根香烟，那么能将其点燃的是这些文字；若说我的生活是一架琴，那么能将其弹奏的是这些文字。从中翻拣出四十多个篇章，结集成《抚梦而歌》，只是为了用秃笔淡墨记取一段心路历程，只是为了在字里行间保鲜一段时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