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高恺：《老坟》演绎（十四）铜牛娃

【内容提要】铜牛娃也是苦孩子出身，因为没有爹管教的原因，年纪轻轻就在社会上哈混，最后落草为寇，干些打家劫舍的营生。虽然没有绑架穆尔，却抢了豆瓣的银元。用乾县人的话来说这是“没有不收粮的仓”。

十四、《老坟》演绎之铜牛娃

文字/ 高恺    诵读/乾州蕞娃

村人的记忆虽然凌乱不堪，然而没有谁家的事能逃过村人的眼睛。村子里出生的每一个生命，从生到死都在村人的记忆和传说中永存。只要小村还在，小村里的人还活着，那些记忆便如同石刻印痕，不随时光磨灭，而随时光的流逝成为传奇。

距离龙家村不远有座山名叫五峰岭，五峰岭上住着一群草大王，为首的叫铜牛娃，外号龙霸山，是奉天四大娃之一。据传铜牛娃的爹就是个反物，清末民初电线杆从西京城栽到奉天，那年恰逢干旱，有人便说电线杆子是火龙王，吓的雨水不敢来奉天。铜牛娃他爸听咧领着一群反物，连夜拔咧刚栽好的电线杆，后来上头追查下来杀了铜牛娃他爸和几个反物。从此铜牛娃流落街头，没想到数年后竟然在五峰岭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光绪十六年(1890)，清政府沿西北驿路栽植电杆，架设电线。农民一则科学知识欠缺，二 则仇视洋人，迁怒洋货，说电杆是火龙，来了要遭年馑。有人提出口号“先剪线，后拔杆， 然后进城杀州官”，纠集成群，手执斧锯，一夜之间将境内杆线砍断埋掉。省城派员查询， 追究祸首，乾州杀魏省娃一人结案。）

要说豆瓣豆婆家的经济远没有夏仁家富裕，但豆瓣豆婆太好面子，人前穿的总像过年一样，逢年过节也都挣着挣着撑门面，唯恐落在夏仁后面。那天，穆尔出去锄地，天黑咧也不见回家。第二天一大早，豆瓣豆婆老两口便在门口收到一千大洋换人的条子。刚开始怎么也舍不得那些白花花的大洋，无奈穆尔生命更重要。后来，豆瓣便牵着驴子驼着响元口袋，翻过野猪坡，走过野狼谷，去咧五峰岭。

豆瓣走到五峰岭下喊：“我是穆尔他伯，你们赶快把娃放咧过来收钱。”他的喊声刚停，山背后就踢腾踢腾的腾起一片黄色烟雾，眨眼间豆瓣就被围在一群马队之中。“啥？你是穆尔他伯！”“嗷么！我就是他伯么！”“那谁是穆尔呢？”“你绑来的那个娃就是么！”铜牛娃睁着牛铃般的大眼问：“谁绑咧穆尔？”“这月就没人下岭，到哪里绑什么穆尔铁儿的！”铜牛娃对豆瓣说：“听到咧没有！这月我们岭上就没有人下去过，别说绑你娃咧！”豆瓣拿出纸条说：“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么，一千大洋换娃呢么？我钱都驮来咧，你咋可不认账咧些。”铜牛娃说：“我不认账只认钱，把钱撂下走人。”豆瓣还要争辩枪就响咧，豆瓣啥都没来得及想就栽倒在草丛里。土匪拉走银元并没有理豆瓣，半夜一场大雨将豆瓣浇醒，豆瓣才号老号老的喊着穆尔的名字回咧龙家村。

豆瓣走后豆婆就提心吊胆地在家里侯着，就怕豆瓣去了人财两空，可不去穆尔又救不回来，最后豆瓣就去咧。豆婆在家里候咧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眼看着天一点点点黑咧，耳听着风越来越大，雨跟着风就稀里哗啦的下咧起来。豆婆就神仙菩萨佛的求咧个遍，希望能保佑爷俩平安归来。直到后半夜豆瓣落汤鸡似的丧魂落魄回来咧，豆婆一看就傻眼咧，她疯咧一样的扑上去要她的儿子。豆瓣木头一样的任凭豆婆的撕咬，最后老两口都没劲咧，躺倒在房子里的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房顶发呆，不哭不叫不说话。

清晨，碎谝去豆婆家去借独轮车时，看见老两口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又泥又脏，目光痴呆的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看到那情景碎谝当时就伤心的哭咧，那哭声引来咧一大早去老坟转悠的陵爷，陵爷刚进院子就喊到：“咋咧么？咋咧么？大清早的哭啥呢？有啥大不了的事情么？”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心酸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说：“把他家的！咋就把老两口弄成这咧！”

碎谝和陵爷手忙脚乱的将老两口抬上火炕，碎谝舀来一脸盆水帮着老两口擦洗完毕，豆瓣才梦一样的醒了过来。哭着对碎谝和陵爷说：“穆尔殁咧，钱也没有咧。喔铜牛娃就不是人下的，竟干缺德事情。”陵爷听了老半天才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说：“你糊涂啊！发生这大的事情你咋不给我言语一声，起码能给你坐个主意么！唉！你看你如今闹到啥地步咧！碎谝！这老两口就交给你咧，好好照看着，先叫你婆娘过来给做些稀饭，帮忙给把衣服洗个。我去夏仁几个商量一下咋救穆尔？”“陵爷喔没问题，这里就交给我咧，你放心去把穆尔兄弟救回来！”听咧这话，豆婆的眼泪就像小渠的流水，不断线线的流在沟壑纵横的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