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肉最是儿时香

年肉最是儿时香

又快过年了,今年注定不同往年,疫情闹得封村至今。大喇叭天天广播防疫,身子安生心里惴惴,隔天测一次核酸。家里就两个人,无所事事,每餐都是极尽简单,不知隔在石家庄的孩子们初一能不能回来。

但年肉还是要煮的,本家哥哥喂了口大猪,过几天就杀,不知没解封是否允许。

想起我家的馋猴豆豆,刚食五谷味时,香香的肉让他为之陶醉,为之忘情。有一次经过肉铺,忽然发现好吃的鸡肉原是活生生大鸡杀掉而来的,从此有了阴影,执意不再吃肉。问时,便说:“鸡那么可爱,杀它多疼呀!”“猪那么可爱,杀它多疼呀!”有一次居然说:“老鼠那么可爱,杀了多……”让我哭笑不得打住了。

但那一次,本家哥哥煮肉,把他和妈妈喊了过去。我不知道那边掀开锅热腾腾的香气是怎样瞬间征服了他,只知道他回来,满脸都是幸福的粉红,只知道问他我家下一餐做啥,脆脆童音欣然回答“煮大肉呗”。偏逢我家还没买肉,只能是平常肉品,可毕竟不同,惹得这猴子连着几顿一上桌就对着饭菜喊:“我要吃大肉!”童言无忌,恰也是真实写照,农村大锅的年肉,诱惑的确无法挡住。

写到这,似乎才理解了上一辈的人为啥执拗地留恋大铁锅。在那个两三代人共用一个大铁锅的年代,除去田里辛劳和食物匮乏,柴草味的火苗烧出的铁锅味的饭香是现在的无与伦比,几个红辣椒,也能在烧红的土灶堂熏出诱人好味。更何况一年告尽,祈福来年,无论什么样家境都要蓄满快乐奢侈一把,置新衣买鞭炮,肉是必不可少的,对于一年少见肉星的劳苦庄稼主,过年是多么幸福的日子。被切成方块和拆成大根的骨头在满满的期待中下锅,没法不个个香浓。

我小时候最难忘的也是那些日子,不谙世事,只解亲情。每年腊月过了二十四扫房日,年菜就陆续付诸于日程,磨豆浆烧火点卤水揭豆皮,每个小孩子被赏到一碗老豆腐,虽然我不太喜欢吃,但比平时也是改善。然后就是期待的大锅煮肉,父亲或爷爷烧火,把经年经意积攒下的大根劈柴不断伸进炉膛,风匣在有节奏的拉动中呼嗒呼嗒响着,旺旺的火欢快地窜着。奶奶和母亲系着溅了油渍的粗布大围裙,拿着大铁勺和长把的肉钩,在腾腾的白色热气里,不时调味和查看生熟。有时还要熬硝增色,这是个技术活,量和火候都要恰到好处,才能使煮出的肉色养眼,使得煮肉大戏完美收官。

那时我们弟兄几个是和豆豆一样的馋猴,做不了啥又不能在家碍事,只能咽着唾沫跑到门外玩别的,用小铁铲挖土。等到一声呼唤,属于每人的肥肥软软的肉,冒着热气,早已盛在小碗,装了一年玉米饼子的肚子,在那一刻得到的抚慰,胜过一切。那种享受,足够童年,甚至直到如今。

岁月移转,而今,我煮的肉已伴随儿女走过了童年。至今我还记得儿子对着出锅年肉的倾心赞叹,儿子是个吃货,无肉不欢,相信他童年的胶片里一定溢着母爱的温香。今日的豆豆和小二,恰是缩小版的儿子,但进了城的儿子两口子却没有他小时候的大铁锅大劈柴。那我就继续系上大围裙,在尚未老去的日子里,用隔辈的爱,做一锅馨香的童年,而我自己,收获的幸福必不少于他们。

2021年1月28日。

作者:一蓑烟雨

◆一蓑烟雨:【简心诗苑】三更夜正寒——简心诗苑冬日诗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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