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烟火,一个伟大的偏见受害者

导语:

性不可耻,爱更是,爱情不是一个器官面对另一个器官,而是一个个体面对另一个个体。

公众号莫名被封了一周,敏感的G点越来越低,封就封吧,索性过几天不闻窗外事的日子。

今天解封了,于是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新闻:

“2月4日,拜登总统签署了一项总统备忘录,指示所有在国外工作的美国政府部门和机构确保美国的外交和对外援助倡导并保护全世界男女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酷儿、间性人及其他群体(LGBTQI+)的人权。

终止针对LGBTQI+群体的暴力、歧视、定罪和羞辱是一个全球性挑战,依然是我们致力于倡导所有人的人权和基本自由的承诺的核心。”

先简单科普一下,“酷儿”指的是在文化中所有非常态的表达方式。这一范畴既包括男同性恋、女同性恋和双性恋的立场,也包括所有其他潜在的、不可归类的非常态立场。通常这个词是为了摆脱受污名化的相关名词。

LGBT是女同性恋者(Lesbian)、男同性恋者(Gay)、双性恋者(Bisexual)与跨性别者(Transgender)的英文首字母缩略字。

说起同性恋,很多人脑海中会飘出这个词:变态。

早在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就正式将同性恋从疾病名册中去除;2001年,中华精神科学会也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分类中删除。不歧视同性恋,更是现代社会的基本原则。

性取向的原因较为复杂,多为生物、环境等共同作用的结果,先天的生物因素对性取向有重要影响。理性看待性取向的多元化和别人的性取向,尊重他人的性取向,是社会文明的进步和体现。

而针对LGBT群体的暴力、歧视、定罪和羞辱,不由让我想到一个人,图灵——计算机、人工智能之父,他是英国著名的数学家和逻辑学家,是计算机逻辑的奠基者,他提出了“图灵机”和“图灵测试”等重要概念,他同时也是一个生前饱受屈辱的天才。

1912年,图灵出生在英国一个富人家庭,他特别喜欢数字和智力游戏,并为之着迷。自幼充满好奇与想象,母亲回忆说:“他把一个玩具木偶的胳膊、腿掰下来栽到花园里,期待能‘生长’出更多的玩具木偶,那年他3岁。”

天才的操作总是异于常人,在这里再次得到验证。

打小接受的良好贵族教育,让他始终握着一手好牌, 24 岁的图灵在剑桥大学读书时,发表了论文《论数字计算在决断难题中的应用》,首次提出一种可以辅助数学研究的机器的设想,这种机器后来被人称为“图灵机”。而他在论文中提出的“算法”和“计算机”两个核心概念,被公认为计算机科学的奠基之作,一直让我们受用到今天。

少年图灵

第二年,图灵发表了文章《可计算性与 λ 可定义性》,对计算理论的严格化、计算机科学的形成和发展都具有奠基性的意义。

第三年,26 岁的图灵的博士论文《以序数为基础的逻辑系统》,在数理逻辑研究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他灵感的浪花无不闪耀着他在计算机发展史上的预见性。他最高的成就是在电脑和人工智能方面,他是该领域开天辟地的鼻祖。

为表彰他的贡献,专门设立了“图灵奖”用于表彰最优秀的电脑科学家。这枚奖章就像“诺贝尔奖”一样,为计算机界的获奖者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誉。

二战期间,德国研制出了著名的恩格玛机密码机,能将明文自动转换为密码(密文),再通过无线电或电话线路传送出去。恩格玛机的密钥可以每天更换一次,一个人只要会使用转子,会敲键盘就能使用这套密码。德国人使用了20000台恩格玛,每条前线上方都飘散着无数由密文组成的情报。

当时,英国情报组组织了大约10000人进行拦截和破译秘密通信的工作,可是根本来不及破译,第二天,新的信息就又来了,这就意味着德国人又换密钥了,前一天的破译工作全部作废。

人力与机器的较量,就像蚂蚁挑战大象,弱爆到可以忽略。

图灵来到了破译组,被10000个人废寝忘食破译密码的场景震惊了,他问道:把全部信息破译出来要多久?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因为通过迷机加密后的密钥一共有“10的114次方”种的可能性,没有人认为能够破译全部信息。

但图灵对完全破译恩格玛机抱有信心,因为“这是一次验证图灵机的最好机会”。

1940年,第一台“图灵炸弹”开始运行。它有一吨重,当时可以模拟30台并行运行的迷机。换句话说,这就是靠穷举法来搜索密钥。

图灵炸弹

1941年5月21日,凭借“图灵炸弹”的威力,英国情报机关破译了希特勒给海军上将雷德尔的一份密电。从而使得当时号称世界上最厉害的一艘巨型战列舰,希特勒的“德国海军的骄傲”——“俾斯麦”号在首次出航中就葬身鱼腹。

随着战争的深入,德国的迷机不断升级,“图灵炸弹”解密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造新的!对英国情报部门来说,图灵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1944年6月1日,一台巨型“炸弹机”出现在图灵的办公室。这台被命名为“Colossal”的机器由光学在长条纸带上读取电报原文,经过1500个真空电路管的计算,把解密结果输出到电传打字机上。图灵机由空想变成了现实,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诞生了!

▲Colossal

Colossal的效率让10000个密码破解人员都失业了,它每天可以破译德军三千条密码,赢得了数十场关键的战役。

而德国人出于对迷机的极度信任,压根就没想到是他们的密码系统出了问题。

很多人都认为几百万的盟军登陆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诺曼底,很可能伤亡惨重,这是一场豪赌,但其实这是一场如探囊取物的胜利:Colossal已经检查过了德军的情报,确认当时只有一小支部队在诺曼底驻守。

6月6日,Colossal破解了来自诺曼底德军的最后一条电报:“天哪,怎么来了这么多伞兵。”

▲左一为图灵

随着两朵蘑菇云的爆开,二战结束了,图灵的使命也完成了。

历史学家认为,他让二战至少提早了两年结束,也至少拯救了 2000 万人的生命。图灵因此在1946年获得“不列颠帝国勋章”。

1950年,图灵的论文《计算机械与人工智能》发表在哲学期刊Mind上,文章中首次提到了影响至今的“图灵测试” :一个人与一台计算机分别在两个密封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人与机器要通过键盘文字努力向外界的询问者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人”。如果机器成功地让外界的询问者相信自己是人,那么就相当于他骗过了人类,也就称它拥有了智能。

让机器拥有智能!这个论调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教界、哲学界、计算机界都纷纷跳出来反驳他这种“大逆不道”、“不切实际”的想法。

图灵预言道:我相信,50年之内,机器能思考这个问题将不再值得讨论,因为这会成为不言而喻的事实。

随着论文的进展不断深入,图灵变得更加孤僻,学术成为了他生活的唯一动力。

他是与众不同的烟火,相比机器世界,他对人类的世界已经兴趣索然。只是偶尔,他会独自带一瓶啤酒爬到天台上,看着远处的猎户座。时间退回到二战,退回到普林斯顿,退回到剑桥,退回到年少时……深邃到发蓝的星云像极了一个少年的眼睛。

那是克里斯多夫的眼睛。

时间退回到1927年,15岁的图灵在伯尔舍尼认识了诸如爱因斯坦、薛定谔等人,但这些人与他年龄相差太大,他并不认为这些人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他感到了无尽的孤独。

就在这时,他邂逅了自己的懵懂初恋,一个影响了他后半生的人,克里斯多夫·默卡。

图灵和克里斯多夫·默卡

和默卡一起玩耍的日子让图灵感到轻松愉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他,既不用面对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以异样的眼光对待。

克里斯托弗有着极高的学术水平,在生活中也充满着极高的个人魅力:谦逊有礼,从未因为自己的才华而产生任何自负的想法。

他们相处时,可以一起讨论所有有关数学、物理、天文方面的问题。图灵对默卡的情感真诚且近乎于崇拜,他曾经表示“我总想和克里斯做得一样好,我也一样充满想法,只是没有一样能够彻底实施。”

初恋总是青涩而小心翼翼的,图灵几乎把自己的心都献了出去,却突然传来了默卡的死讯。

1930年冬天,克里斯因患牛结核而去世。

图灵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中,他变得不善交际,也不愿意去迎合别人的喜乐,在观点不同时,他要么极端的抗争,要么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在写给默卡母亲的信中表示“我不想再与任何人交朋友了,他(默卡)让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平庸。”

“这学期有高等认证考试,我希望我能考得像克里斯一样好。我经常想念他,想念我有多么喜欢他,我们是真正的好朋友。他走了,而我却留在世上,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夭折的初恋沉重地打击了图灵,但是对克里斯托弗的想念也支撑了他的整个研究生活。

大学和博士单纯的研究生涯,让他有机会在较为宽松的环境内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而不会受到苛责。

时间走到了1952年,他的同性伴侣协同一名同谋一起闯进图灵的房子盗窃,图灵为此而报警,却也因此而扯出自己的“同志”身份。

他曾经单纯的学术圈是脱节于现实生活的,他始终生活在自己的学术王国里,现在却不得不面临真实世界法律的审判。

英国警方的调查结果使得他被定为“明显的猥亵和性颠倒行为”罪。

在当时的英国,同性恋不仅是一种有伤风俗、不可容忍的法定罪行,而且在充斥着怀疑猜忌、间谍危机和勒索敲诈的“冷战”背景下,还会被当成是一种对国家安全的威胁,进而失去清白的“安全记录”。

在著名的公审后,他面临两个选择:坐牢和女性荷尔蒙(雌激素)注射“疗法”。

为了能够继续进行科学研究,他选择了雌激素注射。他也因此得以继续他的研究。

但被迫承受的雌激素注射,致使他原本健康的身体慢慢崩塌,拿咖啡的手会发抖,乳房也开始发育,他憔悴沮丧并颓废,他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这个社会带给他的屈辱。

1954年,图灵的导师和前辈冯 · 诺依曼教授被确诊为骨癌。图灵想去看望他,却被告知他不能去美国了。因为1952年美国法律出台了禁止“患有精神错乱人格的外国人”入境,其中包括同性恋。

1954年6月7日,不满42岁的图灵被发现死于家中的床上,床头还放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警方调查后认为是氰化物中毒,调查结论为自杀。

一度据说乔布斯苹果Logo就是源于图灵自杀时咬下的半个苹果,是在向图灵致敬。

图灵是科学史上罕见的具有非凡洞察力的奇才,他深刻的预见使他死后倍受敬佩。当人们发现后人的一些独立研究成果似乎不过是在证明图灵思想超越时代的程度时,都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由衷的惋惜,人们也一直深深地记得他由于自己的性取向而受到的屈辱。

有人说,多年后图灵一生都着迷于人工智能,这源自于图灵的一个愿望,希望克里斯朵夫能回到他的生活中,要把少年时代的爱人重新找回来。这个美好的愿望被带进了电影《模仿游戏》里。在电影里,图灵把他制造的早期计算机取名为克里斯朵夫,这是一个孤独灵魂的爱情。

电影《模仿游戏》

2015年的第87届奥斯卡,根据图灵传记改变的电影《模仿游戏》成为热门,年轻编剧格雷厄姆·摩尔手持“最佳改编剧本奖”动情地说:“艾伦·图灵从来没有机会,可以像我这样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公平的事情”。

2009 年,英国计算机科学家康明发起了为图灵平反活动,签名者超过了三万,英国首相布朗不得不发表正式声明向图灵道歉。

2013年12月,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签署对图灵定性为“严重猥亵”的赦免,并立即生效。

2016年4月,英国政府通信总部主管罗伯特·汉尼根罕见表态,为该情报机构在上世纪 50 年代错误地对待“人工智能之父”图灵表示道歉。

他在演讲中向图灵致敬,表示“他遭受折磨,是我们的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

2021 年,人们将会在 50 英镑钞票上看到图灵。

▲新版50镑钞票设计稿

当我们看到美国倡导并保护全世界LGBTQI群体的人权时,不得不说,这是人类社会的进步,对非常态恋情的理解和包容是现代文明的体现。
一个开放自由的社会,外在表现之一就是拥有足够的包容性,对不同性倾向的包容、尊重与保护,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社会的文明程度。这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
一方面是个体的权利。性倾向,在本质上是一种个人权利,只要不妨碍他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
另一方面,则是少数群体的权利。同性恋者在性倾向上是少数群体,保护少数人的权利,也是社会公平正义的必然。
从情感上,各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可以不同;但是从理智上,尊重他人的性倾向却应该是共识。
“我们的社会为什么不接受同性恋者?”主持人柴静在一次采访中问到,同性恋研究者张北川回答道:“因为我们的性文化里,把生育当作性的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罗素曾言,“须知参差多态,乃是世界本源”,在很大程度上,同性恋的存在,也正是人类在性意识、性倾向上“参差多态”的体现。
从《荷马史诗》中英雄阿喀琉斯和同伴的情谊,到托马斯·曼名著《魂断威尼斯》中对同性之美的热烈赞叹,许多文艺作品在探索人类心灵的过程中触及同性恋的主题,更让人看到,人类最宝贵的情感,本就是在性别界限之上的。
今天的人们应该懂得:性不可耻,爱更是,爱情不是一个器官面对另一个器官,而是一个个体面对另一个个体。
愿每一种爱都不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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