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229：恨无涯，负当年——读《思念成城》

文/望月听雪

“朝阳揭开了帷幕，一步步拉开了这座国际大都市的黎明。淡淡的光芒从云层中漏落，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爱神弗丽嘉的纺织线，在黑森林般的楼房中布下密密的金色巨网。所有的建筑都像是经过了希腊麦得斯点石成金的手，一座座，一排排，一片片，逐一被染成了璀璨的金。”阳光透过云层，一点点腐蚀这座城市，曙光再现的刹那，放眼“城西最高的一排摩天大厦，维多利亚购物中心上挂着香水代言广告，那是哪怕在飞机场到市中心的高速路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巨大海报。随着太阳的升起，那张海报也变得璀璨夺目起来。光线从海报上迷彩裤，一寸寸往上蔓延，渐次呈现出的模样：浓密的红色大卷发，暗红的嘴唇，漆黑的烟熏妆。被头发遮住一只眼睛、高高仰头俯瞰前方的冷酷脸孔。她一只手高举放到脑后，一只手抓着高领风衣的领口。如JessicaRabbit一般性感的黑暗女军人，在时尚界卷起了一阵迷彩与冷硬线条的风暴。”烈焰红唇如飓风般席卷而来，这张海报挂在这里已有三十二天，每天晚上被擦得锃亮，次日熠熠发光如新生一般，不染一尘，夺目芳华灼烧着路人的眼球，膜拜着、仰望着。“这就是超级天后，走在星光大道下最灿烂的女人。海报右下角的玫瑰色女身香水瓶下，是她帅气而潦草的签名——申雅莉。”

从巨幅海报上走下来的女神，携带着神秘的黑暗气质，长睫毛下若隐若现的奕奕神采遮掩不住出自心底的落寞孤寂，就是这样一个已然站在耀眼聚光灯下的明星，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记忆深处的初恋情人，任何一个现实里的场景都会将她拖入陈年往事之中，好友的婚礼、雨中的地铁站、阴冷的墓地……，“别乱丢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不然找不回来，后悔都来不及。”这是当年任性的她丢掉一顶极喜爱的礼帽，而他默默替她捡回时说的，“很多时候我比你爸妈都了解你，比你本人还要心疼你。”顾希城，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名字，如今却真的只剩一个名字以及那印刻在墓碑上无法抹去的深沉悲哀，入骨入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此情此景，无论是在喧嚣喜庆的婚礼宴会上，或是人头攒动的热闹街市里，依然仿佛推出了一个定格镜头，长久地锲入我们的脑海，让我们为之深深扼腕哀怜，似乎可以看到那个鲜亮的倩丽佳人孑立的身影，衣袂飘飘，陷入无限的哀思，仿佛周遭的热闹都被抛却在她身后，淡去无踪影，众人都远远地在幸福的彼岸望着她，而她深陷于此，无法自拔，心里、脑海里，无处不在的人影飘忽着撞进她的心怀，却令人慨叹命运竟凉薄如斯，残酷地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力，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已然不在这个世界上，“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梦中的她素面朝天，扎着马尾，趴在桌面寂寞地翻着书，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可是，在以往以那个人为主角的旧梦中，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这样深入骨髓的哀恸，期盼着再见他一面，哪怕是在梦里，却尽是不可能。车辆停在红灯前，颠簸着将她从梦中惊醒，右边窗外另一辆车中的侧影落入眼底，略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只露出秀美的鼻梁，刹那间的一眼，申雅莉便整个人愣在那里，都不曾入梦的熟悉的侧影却在青天白日下出现在眼前，如梦似幻，十年的生离死别却在这么久的岁月之后，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笑靥鬼魅般在面前晃动，一个享誉全球的名字Dante，“亚洲的安东尼奥·高迪”，顶级建筑师，这曾经是申雅莉年少时最执着追求的梦想。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冬日恋歌》里，学生时代的姜俊尚，外表冷俊，傲气高冷，作为转校生与同学之间格格不入，郑惟珍天性活泼开朗，率真地接近俊尚，不经意间两人终于成为了恋人，在那片白雪皑皑的冬日里彼此靠近，暖意融化了俊尚一颗冰冷的心，然而一场车祸意外夺去了年轻的生命，惟珍始终走不出失去恋人的心痛情境。多年以后，那个面貌与俊尚如出一辙，性情却完全不同的人，再次出现在惟珍的视线里，当惟珍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又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踪迹，终于一个全新的名字李民亨站在了她的面前，却形同陌路。

Dante这个全新的名字，就这样闯入了申雅莉的生活之中，面对着如斯容颜，曾经的过往一幕幕浮现，然而这并不是自己心中一遍遍叫着的名字，然而那张极其相似的面孔令她贪恋怀念，终于步入爱情的陷阱，是什么样的因由，会让曾经深爱过的人裹挟着复仇的利刃，带着另一个人的面具，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成长的代价，大概就是错过。因为在最年轻最灿烂的年华，我们往往还没学会怎样去爱，就遇上了那个会爱一辈子的人。”少女的申雅莉，极其挚爱的有两样，一是自己的建筑师梦想，那种学霸对于描图的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另一样便是顾希城了，这个成绩很差的富二代，有着姣好面容的“纨绔子弟”。而十年之后，在顾希城的荒冢已然草青青之时，Dante带着申雅莉最为挚爱的两样，靓丽的登场，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有光的地方就有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再光鲜亮丽的人，阳光对他的眷顾越多，他的影子也就越清楚，终有一日，他藏在身后的影子，会有被人看见的那天。”这一天，美好的梦想会否幻灭，曾经深爱着对方的情侣究竟能否破镜重圆，执手相看两不相厌。“他是她念念不忘的城，她是他一言难尽的伤。十年，她在没有他的记忆里踽踽独行，将自己的心困成一座孤岛。”相思成灾，以至于紧闭心门，仿佛默默立于城中，断壁残垣里透着无尽的哀伤，有过的曾经的辉煌，越发衬出如今的荒芜，心无处安放的悲哀，“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水碧风清，入槛细香红藕腻。谢娘敛翠，恨无涯，小屏斜。堪憎荡子不还家，谩留罗带结。帐深枕腻炷沉烟，负当年。”恨无涯，负当年，心心念念的人儿死而复生，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几许流年，有没有带走了些许往日的深情，还是如美酒般愈陈愈香，“云烟旧事过目,人间风月几度？回眸处，锁窗朱户。雕梁画栋，素手焚香鸳鸯炉，浅吟半曲云水谱。低眉处，夜话西窗烛；含情目，冷雾锁烟湖。到如今，但余疏钟几杵，秋水寒暮。忆当年，临池惊鸿一舞。桃花扇玉骨，泣墨潇湘竹。香雪红萼如故，奈何归尘土。戏文章节，旧韵如初，锦词绣句，下阙难赋。天涯陌路，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