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毛世来在华乐戏院

我从小就是个戏迷，打12岁开始经常到广和楼看富连成班的戏，连续五年直到16岁的冬天。当时富连成“世”字辈已经出台的有袁世海、李世林、李世睦，旦角只有傅世兰一人刚刚露面，演青衣角色。“世”字辈当时还没有花旦，我最爱看“盛”字辈仲盛珍的戏，他也是我的挚友。可惜1929年冬天仲盛珍就去世了，自从那年以后，我一直不愿到广和楼。所以毛世来何时开始在这儿演戏我不知道，到他已经红起来时，我才听说毛世来如何如何是个好角，但念及故友我仍没有到广和楼。

仲盛珍《虹霓关》剧照

本来富连成只是每日白天在广和楼演出，后来每星期三、四在鲜鱼口华乐戏院加演两场夜场，我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到华乐戏院看毛世来的戏。当时他大红特红，旧日俗话对于一个班子中最有叫座能力的人称之为“台柱子”，毛世来在这个时期已经成为富连成的“台柱子”，他扮相俏丽、身段漂亮、“跷功”尤其过硬。据我知道，当时他演过的戏很多，如：《坐楼杀惜》、《喜荣归》、《小放牛》、《花田错》、《拾玉镯》、《鸿鸾禧》、《玉玲珑》、《胭脂虎》、《游龙戏凤》、《跑驴子》、《卖饽饽》、《马上缘》、《浣花溪》、《小过年》、《穆柯寨》、《穆天王》、《绒花记》、《探亲家》、《打刀》、《打灶》、《打面缸》、《破洪州》、《梅玉配》、《虹霓关》、《董家山》、《樊江关》、《打花鼓》、《一两漆》、《铁弓缘》、《双摇会》、《挂画》、《荷珠配》、《战宛城》、《得意缘》、《悦来店》、《能仁寺》、《弓砚缘》、《大名府》、《宣化府》、《双合印》等。可以说他对花旦戏无所不能，并且表演得感染力很强。在《喜荣归》、《小放牛》等戏中，毛世来身段飘逸而又准确，显示着他坚实的功底；又如《战宛城》“刺婶”时的“抢背”、“跪步”、“搅柱”干净利落；还有一出是临近出科前新排的一出老戏，我想不起戏名，其中有一场“抛叉”，世来是跐着跷翻跟头出场的，接着起范儿“摔踝子”接叉，都是非常惊人的绝技，在花旦行中我未见过第二人有这一手。

上述的一些花旦传统戏，我估计有不少出已经失传了。例如《双合印》，在世来以前我看过仲盛珍演这出戏。戏的主角是丫环，其次是叶盛章的禁卒，叶盛兰的巡按，刘盛常的恶霸。世来演这出戏也是与他们三位合演。《双合印》老本子共八出，一至四写的是巡按私访遇难，被恶霸李虎给关进水牢。第五出是丫环到水牢救巡按，乃花旦重点场，唱弋腔，曲牌“锁南枝”。第六场是李虎的重点场。七、八两场是唢呐伴奏的：“五马江儿水”、 “风入松” 、“三枪”、“粉孩儿”、“耍孩儿”等等昆腔牌子。据清代内务府档案载：光绪二十二年升平署把老本子前六出改成西皮，后二出保留了一系列原有唢呐牌子。乃派余玉琴、鲍福山等屡次上演这出戏《双合印》。后来富连成得到这个改编本，我听仲盛珍说：“当年于连泉、萧连芳等师兄们演过，我们这出就是萧连芳先生给排的。”

毛世来《双合印》剧照

《双合印》这出戏以念做为主，原本也没有多少唱，所以改编后也只有些散板，仍以念做为主。丫环在水牢救巡按一场，身段、做工很繁重，尤其显示“跷功”。“送信”一节他和叶盛章二人有个背对背滚过的身段非常轻巧美观，这种表演需要练过“抄包”才行。据我所知世来出科后没再演过。世来以后的花旦演员也没人会演。总之世来逝世带走不少花旦传统戏，《双合印》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1998年夏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