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大败而归侯景急于称帝，萧纲父子解脱优雅谢幕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14篇

当初，攻下建康时，侯景认为吴人胆怯软弱，很容易就能收拾掉，不足为患，重要的是平定中原，所以对于称帝一事并不着急。

娶了溧阳公主后，侯景对她宠爱有加，以致妨碍政事。王伟多次劝谏他不要贪恋女色，侯景却将这些话告诉了溧阳公主。

溧阳公主很不高兴，口吐恶言，王伟担心被她谗言所害，极力劝说侯景除去萧纲。但侯景顾及溧阳公主的感受，始终不肯答应。

等到从巴陵大败而归，麾下猛将大多战死，侯景担心自己也活不长，就想早日登上帝位，过一把皇帝瘾。

王伟趁机建议道：“自古以来，凡是要夺取别人的政权，必须有废有立，这样既显示我们的威权，又断了对方的民望。”

侯景听从了他的建议，让前寿光殿学士谢昊起草诏书，诏书曰：“我朝皇弟和皇侄为争夺帝位而自相残杀，以致星辰失序，这都是由于朕不是正统的继承人，才招来如此动乱和灾难，理应禅位给豫章王萧栋。”又派吕季略把诏书带入宫内，逼着萧纲抄写出来。

萧栋，萧统之孙，父亲萧欢是萧衍的嫡长孙，而他又是萧欢的长子，确实是根正苗红的继承人。当时，他被关在暗室里，每天以蔬菜薯类为食，完全想不到竟然有人要推举他为皇帝。

大宝二年（公元551年）八月十七，侯景派卫尉卿彭隽等人率兵进入宫殿，不由分说的把萧纲废了，改封晋安王，幽禁在永福省，还把他的内侍和卫兵都撤了，派精骑严密看守，并在墙头插上枳、棘一类树枝。

八月十九，侯景下诏迎立萧栋。那一天，萧栋正与妃子张氏锄葵菜，迎接他即位的辇车突然到来，他大吃一惊，哭着登上车。

接着，侯景杀了太子萧大器、寻阳王萧大心、西阳王萧大钧、建平王萧大球、义安王萧大昕等，以及在建康居住的王侯二十多人。

萧大器平日里神色端严凝重，在侯景面前从没曲意逢迎过，有人问他为何如此，萧大器道：“贼党如果明白事理，不一定会杀我，所以我虽然对他们傲慢轻蔑，乃至呵叱他们，这班人也不敢说什么。如果杀我的时候到了，我即使对他们一天跪拜一百次，也没什么用处。”

那人又问：“殿下如今处于困难艰危的境地中，神色气度依然显得那么平静轻松，和往常一样，这是为什么？”

萧大器道：“我估计，我一定会死在贼人前头。因为，如果皇叔们能消灭贼党，贼人一定会先把我杀了；如果贼党没有被消灭，贼人也会杀我换取富贵。既然这样，我怎能以必死之身去作无益之愁呢？”

临死时，萧大器始终泰然自若，缓缓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感叹它来得太晚了！”刽子手要用较软的衣带绞死他，萧大器道：“这带子太软，不能让我气绝。”让刽子手拿来绳子绞死自己。

萧大器固然没什么能耐，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让我们感受到了什么叫皇室之后，什么叫贵族风范，完美传承了魏晋名士的精髓。

八月二十一，萧栋登上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天正。

太尉郭元建得知此事后，急忙从秦郡赶回建康，质问侯景道：“陛下是先帝太子，一向没有罪过，怎能随便就废了呢！”

侯景回答道：“王伟劝我这样做的，他对我说：'早点消除梁室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我这才听从了他的意见，以便安定天下。”

郭元建道：“我们现在挟持天子，以他的名义命令诸侯，尚且不能成功，现在无缘无故把皇帝废了，这是自取危亡，有什么安定可言！”

侯景听后，又想迎接萧纲回来复位，让萧栋当太孙。王伟道：“废旧立新是国家大事，怎可来回改变主意！”侯景这才作罢。

八月二十四，侯景又派人在吴郡杀了南海王萧大临，在姑孰杀了南郡王萧大连，在会稽杀了安陆王萧大春，在京口杀了高唐王萧大壮，还把萧大器的妃子赐给郭元建，郭元建道：“哪有太子妃子充当他人侍妾的道理！”拒绝和她见面，由着她的意愿去当了道姑。

王伟又劝说侯景弑杀萧纲以断绝众人之心，侯景听从了。

十月初二夜，王伟和左卫将军彭隽、王纂献酒给萧纲道：“丞相想到陛下心情抑郁已经很久了，特派我们来为陛下祝寿。”

萧纲苦笑道：“我已经把帝位禅让出去了，怎么还称我为陛下呢？这杯寿酒，恐怕会让我命尽于此吧！”

为了让萧纲尽兴而去，彭隽等人拿出曲项琵琶弹奏，和萧纲尽情痛饮。萧纲知道自己将被杀害，故意喝得酩酊大醉，心满意足道：“没想到今天能痛饮取乐到这种程度！”然后醉成一滩烂泥。

王伟悄然退出，彭隽带进一个装满土的大口袋压在萧纲脸上，王纂一屁股坐在口袋上，把萧纲活活憋死。随后，王伟把门板卸下来当棺材，将萧纲的尸体搬到城北酒库中小殓和停柩。

废立成就已达成，萧纲也已死，接下来，就该轮到侯景粉墨登场了。

十一月初九，萧栋加侯景九锡，汉国设置丞相以下官职。十一月十九，萧栋把皇位禅让给侯景，侯景在南郊举行登基大典登上帝位。

从南郊回来后，侯景登上太极殿，党徒几万人都欢喜若狂，喧喊不已，争先恐后地前来朝拜。随后，侯景封萧栋为淮阴王，把他和两个弟弟萧桥、萧樛（音同究）一起关进密室。

王伟按照流程请求建七庙，侯景问道：“什么叫七庙？”王伟道：“天子对祖先要往上祭祀七代。”并请侯景说出他上七代祖先的名讳。

侯景挠头道：“上几辈子的祖先名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父亲名叫标，而且他在朔州，哪能跑到这儿来吃祭饭呢！”一番话被人引为笑谈。

幸好，有个人知道侯景的祖父名叫乙羽周，再往上就由王伟负责杜撰，终于凑齐了七庙。

当侯景为丞相时，以西州为府第，文武百官无论尊卑他都接见交往。等到当了皇帝，住在禁苑之中，不是故旧不得参见，将领们都开始抱怨。

侯景平日里又喜欢独自骑坐小马，用弹弓射杀飞鸟，王伟认为有失体统，总是禁止，也不许他轻易出去。

这也不难干，那也不能干，侯景闷闷不乐，自言自语道：“朕无端地当了这个皇帝，和被人抛弃了有什么区别！”

侯景是个粗人，但这句话他说对了，还无比深刻，只要成为皇帝，他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一切个人喜好、行动自由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