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诗坛]潘兰香的诗《钟声》（外四首）

钟声

新年的钟声在午夜回荡，思绪

溯回三千里，三十多年前

在黄石卫校读书的时光，钟声

催我在黎明的曙光里，开启新的每天

去钟楼，寄信，买邮票

把离家的思念，别友的情怀

在字里行间抒发，坐在邮局的長椅上

缄好信封，也把下午一点的钟声封进去

仿佛悠远绵长的钟声，会在远方回响

昔日的钟楼，是我记忆中的地标

小贩吆喝的声音，泥人师傅的神之双手

远处江边的汽笛声，豆浆油条的烟火气息

在记忆深处，突破三十年的时空

在眼前鲜明，鲜活起来

可眼前，分明不是我青春的记忆的模样

风一样从我眼前闪过的外卖小哥

走走停停的车流人流

琳琅满目的店铺，鳞次栉比的高楼

这分明是换了人寰

围着这座钟楼，聆听这年复一年的钟声

尽管这钟声喑哑了八年，但钟声

始终坚持在每个人心里敲响

平凡朴实的生活里，总有克难奋进的身影

疫难围城存亡之秋，总有逆向而行的身影

城市的山水画卷里，总有挥汗如雨的身影

他们，在“铛，铛”的钟声里走过春夏秋冬

他们，在“铛，铛”的钟声里荣谢生发

钟声与时代同敲变奏曲

活着

那条鱼，一动不动

眼睛睁得大大的，白眼向天

我确定它是死了

刀斫油煎，那条鱼

又在餐桌上复活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鱼刺

那条鱼，彻底又死了

我把鱼刺捣烂放进牵牛花土里

春天，萌芽，攀藤

那条鱼复活在那盆花里

花更美了，叶更绿了

水中月

把一首诗

题在鸟儿的翅膀上

绿影在天空里婆娑

把一颗心

栖在花蕾的舌尖里

芬芳在四季里轮回

把一段情

托给湖底的月亮

记忆在水纹里荡漾

夜悄悄地踱步

一粒星子

种下了一枚爱情

成就了天幕的璀璨

风轻轻地掠过

水中的月亮

迭现着阴晴圆缺

我的双眸

左边是上弦

右边是下弦

满月被水纹扯碎

不用去揣想今夜的你

是否月明林静的水边

任霜色渗透双鬓

任秋虫絮叨旧事

若说有动人心魄的爱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多情的是那水中月

不是那望月的人

我想做一只鸟 

无际的天空是属于鸟儿的

屋檐或门前的梧桐

也是属于鸟儿的

鸟儿的空间也是人的空间

弱小卑微的鸟儿

在风中飞来荡去

骨头很硬

穿透闪电雷霆

无论风霜雨雪

无论春夏秋冬

鸟总是唱亮一个又一个日子

歌声波及每一个晨昏

没有人能强求

远飞的鸟儿必须飞回

没有人能强求

鸟儿的歌该是颂圣之曲

歌唱

是鸟儿灵魂的自由

有谁能执一根权杖

迫使着鸟儿

唱一曲喜怒哀乐的平仄

记住

让鸟舒畅

闯开鸟笼的大门

让鸟自由

收起羁绊的网罟

让鸟生存

折断夺命的弓弩

鸟歌唱着

成对地衔枝噙泥

檐前树上筑巢

过家觅食侍弄孩子

朴素的爱情

让人类羡慕羞愧

满身锦衣华服的人

衣裳加了一件又一件

心寒于瑟瑟秋风中

缺乏语言交流的人

满腔流淌的话语

哑寂于一个渐远的背影

人不如鸟呵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随便一句啁啾

暖得让人落泪

随便一个眼神

烫得让人心痛

鸟

听不懂流言蜚语

耳根清净

鸟

飞翔在清纯的风中

心灵洁净

鸟

双翅没有了来縳

身体轻松

我

也想做一只鸟儿

笼中鸟笼外鸟

遛鸟的老者啍一路京戏

笼中鸟洒一路清歌

枝头鸟儿在呼朋引伴

笼内鸟儿在饮水啄食

甘于囚禁和自由自在

构成和谐

它们正叽叽咕咕什么

是树上的想进去

还是笼内的想出来

喳喳地争辩不休

世界被谁提在手上驯养

操纵安排仿佛出于自然

对于一只鸟

剥夺生命不是最大的悲哀

折断飞翔的翅膀

才是一次灭顶的灾难

月光和花香凝成的鸟语

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谁能破译鸟儿的忧伤

笼里鸟笼外鸟

各怀重重心事

蓝天是鸟的梦乡

一只笼子

禁锢了鸟儿的灵性

一只鸟儿

禁锢了老者的生活

遛鸟年月朝暮

似乎又各安天命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