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味生活|挑野菜子
1980年代,到中学工作之初,曾经教过一篇课文——《挖荠菜》。
虽说是一位著名作家写的文章,我真的不太喜欢。
我的苏北老家,不说“荠菜”,就说是“野菜子”。野,我们读如“ya ”,如“雅”。荠菜是野菜,野菜子就是荠菜。
结婚后,才知道,苏南人也将荠菜称为野菜的。他们读如“xia ”,音如“霞”。
小时候,这野菜子是不被人待见的,那是刮肠子、费油的蔬菜!
过年的时候,会有家姐姐妹妹们出去挑些个回来。
作什么用呢?
那些年,野菜子在我苏北的老家好像只派上一个用场——包春卷。
春卷,是过年时的待客菜,油炸菜。
请春酒,必定要有这春卷的。
要包春卷,肯定要用到肉——熟肉丁,加些野菜子,那是春天的美味。
我对那篇课文反感的还有一个原因——动词用得不准确。
课文用的是“挖”。我们老家用的是“挑”。
挑,才准确啊。
挑野菜子,首先要挑准地点。
野菜子,是野菜。
却不是在哪儿都会有生长的。
冬天,麦田里,会有——那是三五十年前,农田里不用化学除草剂的时代。
早在千年之前,南宋,那个经过了扬州,无比伤感,写了一首词的姜白石,不就感慨于“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长荠菜的地方,荒且野。
当下,土地是最紧缺的资源。荒着的土地少,能生长荠菜的土地也少。
或许,你找到的一个地方,会有荠菜。但,那里不是紧邻公路,就是太贴近农田。
我不会选择那种地方的野菜子的。
挑野菜子,还要长一双慧眼去挑选,能在草中识宝。
挑野菜子,太考验人的眼力了。
一般人的印象中,冬日的田野是一片荒凉,一片枯黄。在这片枯黄中,找一棵几棵碧绿的荠菜不容易?
就像在阳历11月,我挑了野菜之后,有人在朋友圈里好奇地问:“这时就有荠菜了?不是春天才有的吗?”
冬天的田里,有太多的绿色了。光是与荠菜长得很像的,叶子呈裂片的野菜就有若干呢。
在这些绿叶中,光是我能认识的就有草头(南苜蓿)、五朵云、野老鹳草,粗看,长相与野菜子是差不多的。
野菜,生长的环境特殊,长的样子真的不好看:枯、黄、瘦。
不会挑野菜子的人可能看到它了,也不会看中它。
可是,就那样的野菜子才会有更好的味,更鲜、更香。那是人工种植的荠菜无法比的鲜美,虽说,人工种植的又绿、又肥。
挑野菜子,要掌握好下锹子的深度。
这也是我们老家的方言中用“挑”,不用“挖”的原因。
寻寻觅觅,终于发现了一棵荠菜了,你是不能着急的。
冬天的泥土,缺水,干。用于挑荠菜的小锹子,只能用一个锹角轻轻地进入到泥土里去,再稍用力将锹子用力往上一挑——不能进锹太深,深了,是在挖土,费力,也费事,要将多余的泥土用力甩去,回家后,还要花费太多的力气去剪除菜根;也不能进锹太浅,浅了,一棵荠菜就全散掉了。
只有不太深,也不过浅,一锹下去,轻轻一挑,才能将一棵完整的荠菜挑出来了。
挑野菜子,享受的是发现的乐趣。
“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不到郊外去挑过野菜子,是不会感受这话含义的。
特别是当今的现代农业的时代,能找到野菜子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过去,有麦田,就会有荠菜。那是过去。
如今,化学除草剂用得多了,麦田里的荠菜少了,连田埂上都容易有荠菜生长了。就是有,你敢去挑、敢吃吗?
野菜子好像有一怪,喜欢生长在路边上。
荠菜,又似乎是群居植物。
要么一个地方连一棵荠菜也找不到;要么,会是一窝。往往,是白白的荠菜花给你提示的。
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不是我在去找荠菜去发现荠菜,而是那野菜子在招唤我。
这,可能不是去挑过野菜子的人无法体会的。
荠菜,怎么吃,也是对现代人的挑战。
从菜市场、超市买回来的野菜子不香不鲜,自己去郊外挑的野菜子才好吃。
怎么吃?也是小挑战。
那天,在朋友圈里发了在南京的江边挑野菜子的图片之后,立马有会吃的小友留言说:“肯定会成为馄饨了!”
是的。与北方人动辄包饺子不同,南方人喜欢的是馄饨,大馄饨。
猪肉,切片切丁稍斩一下,加黄酒、盐、葱姜水调味。(我是特别反感用绞肉机绞成肉泥的)
荠菜择好洗净,开水焯过,切成细末。加入肉末。
包成护士帽般的大馄饨。
还能怎么吃?
荠菜豆腐羹啊。也是相当简单的,豆腐切丁,焯去豆味。葱姜煸香后,加水,烧开,入豆腐,加盐调味。烧入味后,加入焯水、切成末的荠菜。勾芡,出锅。有色,绿的;有味,鲜的;有香,豆腐香。
我这些年还更喜欢一道菜:笋丝荠菜。
荠菜焯过水,过冷水,切成末;冬笋剥开后焯水,切成丝。开洋(虾米)泡发后也入开水焯一下。热锅、凉菜油,先入开洋,再入笋丝,煸炒,后入荠菜末,加盐,调味,淋开水。关火,装盘。
还能怎么吃?请您在下面留言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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