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章法辨析——认识时间节奏和空间节奏的多变性

随着魏晋五体（篆隶楷行草）的成熟，也意味着笔法的完善，后世书家便在结构、章法上突破传统，更是在墨法、材料工具上别具匠心，现在，我主要谈谈章法，看看后世名家在章法上如何运用章法的技巧

认识书法的空间节奏与时间节奏

为了说清楚章法的内涵，我们将从空间节奏和时间节奏两个方面去阐述。

1、书法的空间节奏：属于视觉感受，书法中字与字之间的布白大小和距离关系。

2、书法的时间节奏：属于书写感受，书写的速度和连续性，楷书的时间形式相对缓慢，草书则相对较快，变化较大，与笔法相关。

以下举几个例子详细解释书法的空间节奏与时间节奏。

一般情况下，时间节奏会影响空间节奏，篆书的时间节奏基本没有，书写者一般是较为匀速地书写，所以空间节奏也是非常简单的。为追求快速、便捷的书写方式，隶书、草书的时间节奏明显加快，空间节奏也跟着变化，今草与狂草的空间节奏随着书写者的状态，空间的布白发生急剧的缩小或扩大，视觉冲击力极强。

但同时，时间节奏与空间节奏相互独立。例如同为篆书的《散氏盘》章法错落有致，与庄严整饬的《峄山碑》相比，空间节奏变化较大，但时间节奏基本相同。

空间节奏也会影响时间节奏。而草书中的章草与狂草相比，同样是草写的字体，但节奏完全不一样，章草中变化较小的空间节奏使时时间节奏的变化也跟缓慢起来。

不同的空间节奏会展现出不一样的视觉审美效果，下面我们来进行举例分析。

由于除草书外的其他书体的章法较为简单，我们重点谈草书。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对章法中的时间节奏和空间节奏都会有不同的表现。大体可分为四类：

1、时间节奏强、空间节奏强：如张旭、怀素等人；

2、时间节奏强、空间节奏弱：如张瑞图等人；

3、时间节奏弱、空间节奏强：如杨维桢等人；

4、时间节奏弱、空间节奏弱：唐楷、李斯小篆。

唐代张旭与怀素的狂草

后人将张旭与怀素的狂草赞誉为“颠张醉素”，其狂草的突出贡献就在于他们把空间节奏与时间节奏的变化发挥到极致，且不失和谐与统一。

张旭狂草

1、时间节奏的变化

张旭与怀素在时间节奏上基本相似，迅速连写，笔势不断，忽而缓慢，忽而极速，忽而沉重，忽而轻盈。但怀素在轻重上略显温和。

张旭

所以草书并不是越快越好，而是有快有慢，有重有轻，这样才能在时间节奏上富于变化，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空间节奏。

2、空间节奏的变化

空间节奏上，此二人皆变化无穷。具体使用的手段基本有以下几种。

（1）相互穿插

如下图所示，很多时候，相邻两个字的字内空间相互穿插，字与字之间忽远忽近，使得章法布白空间忽松忽紧，节奏感强。

（2）大小对比

而怀素虽然在线条上并没有张旭的那样有强烈的反差，但是在字形大小对比方面，怀素更胜一筹。

怀素

（3）相互错落

不仅字与字之间相互高低错落，连字内空间也错落有致。错落的书写技巧也会增强空间的节奏变化。

（4）正欹之变

字形的倾斜会导致字的左右两种布白空间发生大小变化。

（5）疏密对比

有的章法布白空间较小，书写密集，有的则很稀疏，但总的来说，张旭、怀素的草书疏密变化不是很强烈，较为温和。

唐代的张旭与怀素对书法的贡献莫过于他们对章法的把控，做到了无语伦比的节奏变化，无论是时间节奏还是空间节奏，都到达了新的高度，书写更加自由奔放、酣畅淋漓。

元代杨维桢的草书

是不是所有的书法都如张旭、怀素那样奔放自如呢？是不是时间节奏强烈的书写一定会导致空间节奏的剧烈变化呢？显然不是。杨维桢的书法就给了我们不同的思考。

杨维桢书法的空间节奏异常强烈，而时间节奏却很缓慢。

1、空间节奏

他通过强烈的粗细变化、大小变化、远近变化、和疏密变化，使得章法的空间节奏变化较大，视觉冲击力强。其所使用的手段与张旭与怀素相似，并且将这些技巧夸张化。其中夸张最突出的是大小和疏密的变化。

2、时间节奏

杨维桢的书写速度不快，这与他写的楷书是有关的。其楷字较多，草字较少。而楷书的时间节奏远不如草书，这就使得其时间节奏变化较弱。

这种时间节奏弱、空间节奏强的书法史杨维桢的创新，也让杨维桢在书法史上具有极高的地位。

明代张瑞图的草书

张瑞图的草书，与杨维桢的草书相反，在时间节奏上，张瑞图较快，而空间节奏上，如同章草一样，表现平平。与孙过庭草书类似。

1、空间节奏

张瑞图在章法空间上较为整齐，上下字之间的有较为明显的界限，行与行之间也间隔清晰，类似章草。只是章草多了个大小变化和粗细变化，让整个空间不再那么单调。总的说来，张瑞图的空间节奏表现平平。

2、时间节奏

由于书写的草体，笔势的必然快速，但整体的快慢轻重不如怀素和张旭。看看下图，“存”之之中基本都是粗重之用笔，时间节奏基本没有变化，他的时间节奏主要体现在不同字之间的变化，是整体得到感觉，这也是受到自身变化不强的空间节奏的影响。

清初王铎与傅山的草书

狂草在唐代的张旭与怀素手中出现高峰，到了明末清初王铎和傅山，狂草又出现了高峰。

王铎和傅山的草书在时间节奏和空间节奏上都很出众，变化强烈，与张旭、怀素基本相似，但是却更加夸张了某些节奏特征。

1、时间节奏

在时间节奏上，王铎和傅山也有快慢轻重，但都夸张了书写的连绵性，其连绵一泻千里，几乎不曾断过。

如下图所示，王铎的连绵性较之张旭，更为密集，笔势更为连贯，连绵性较强，让人感觉就像一堆杂乱缠绕的线，变化无穷。这是他们在时间节奏的突出特点。

2、空间节奏

在空间节奏上，由于唐代大多是书写形式为手卷横式，清代多为长条纵式。因此章法上略有不同。但大体的书写技巧与张旭、怀素类似。其空间节奏也因为快速的时间节奏而变得更富有疏密的变化。

结语

书法中的章法与笔法一样，都很重要，特别是在草书中，章法的地位越发重要，对于章法的技巧，总的说来，就是要把握好时间节奏和空间节奏，时间节奏大多与笔法相关，而空间节奏则反映一个人的书写状态、风格、情趣，这两种节奏相互影响而又独立，历代名家对这两方面的努力是不同的，张旭、怀素、傅山、王铎、杨维桢等人都有突出贡献，这些名家书法值得书友们研究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