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物语︱听“香（xiǎng）”的热乎

香，是气味。所谓香气，香味，就是。总之，它这个气味，为好。鼻子和味蕾，觉得舒服，舒坦，就是香。

也是吃得开，受欢迎。这叫作吃香。人都围着他转悠，都奉着他，捧着他，他就是一个香。

我们的生活中，职场上，经常会遇见，看见那些“香”的人。一般而言，他们自有一种由内而外泛发着香的魅力。这个魅力，有时候是气质，有时候表现为一种所谓的说不清的气场。

这些意思，皖北人也都能说出来，听出来。但皖北村人还说一个“香”，别有韵味，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乡里人，去城里走亲戚。哪怕是至亲，哪怕是县城呢，他都是很慎重的样子。头些天，就要做些准备。带些啥样的土产，是最起码的考虑。他知道城里人不在乎山珍海味——这个村里也没有，于是自家园子里的葱啊，蒜啊，韭啊，就各样都弄点儿。思量着，带些这个，城里的亲戚，该会很热情的吧。

等到太阳落下，挨着的傍晚，走亲戚的人回来了。一家人都会围拢过来，问这个，问那个。问的最多的是这样一句：咋样，还香不香？

那走亲戚的回答：哪还有香气啊。

这里的香，是血缘的热肠，是亲情的热乎。哪还有香气啊——就是不香。不香，就是那样本该有的热乎劲儿，不见了；也就跟那句俗话——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个样。

在这个语境中，皖北乡人把“香”，还有“热”，通用。淳朴厚道的他们，说不出来更多花样的词汇，也少用“热脸”“冷屁股”这类容易伤感情且听起来堵心的话。他们就用一个“香”，或者一个“热”，来表述那个意思。

本来，哪还有香气啊，就是一句气话。但他们说出口的时候，对曾经的情分，还是留有某种余地的。这是因为，他们自己个明白，自己的肩膀头没人家的高，就算是没有一点儿香气了，也不愿意把亲情的路子堵上。

皖北的这个“香”，人还用来跟邻里情分挂上钩。人情世故上，一来一往，来来往往之间，最为注重的，就是一个“香”字。哪怕遇到“不赶尖”的时候了呢，也不能把人家所求“掉地下”。至少，那个热肠的话，那个热乎的劲头，不能丢到一边。有了那个“香”在，亲邻之间的情分就自然而然维系着，不改不变。

皖北村人的观念深处，始终给“香”，留着一个位置。也正因此，他们之间相处，都把“香”放在前头。一旦遇到了事情，那扑鼻的香气，香味，也就在一瞬间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