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晗法师/蜜橘黄时

“师父，你口渴了吧，吃个橘子。”对我这久居平原的人来说，爬了一段山路，确实有点口渴，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珠。身旁的黄居士顺手从路边的橘树上摘了一个橘子递给我。

我一愣：“你怎么能随便摘人家的东西呢！”黄居士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里家家都种黄岩蜜橘，但是橘贱伤农，当地蜜橘滞销的现象很严重，因为卖不出价钱，果农会任其烂掉。我沉吟片刻说：“橘子再便宜，我们也不能犯盗戒，白吃人家的东西。”

打那以后，瑞岩寺就不到镇上买供果了，我们采摘橘子后会按斤两将钱折算给老乡。当我们把钱给老乡送去时，他们非常吃惊，一再推辞不要。一位老人家还拉着我的手说：“师父啊，这些橘子你们就拿去供佛好了，也给我一个积功德的机会！”这样的场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听说最初修建瑞岩寺时，因为发现施工队偷伐树木，还有一些工人和居士到果园采摘水果时随意践踏拉扯植株，村民们对此很看不惯，与瑞岩寺的关系闹得很紧张。

浙江黄岩经济发达，工厂企业林立。位于潮济古村山顶的瑞岩寺远离市区，显得格外幽静。长潭水库的引流渠像一条玉带环绕在山脚下，渠水清澈见底。上山路颇有些陡峭，向阳的一面，是连绵的橘子林和枇杷园，一到果实成熟的季节，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最让人叫绝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遮天蔽日，将瑞岩寺的山门遮挡得严严实实，需要绕过去才能看见瑞岩寺的匾额，果真是曲径通幽。

2008年秋天，一位同参辗转找到我到瑞岩寺帮忙打理寺务。在瑞岩寺安顿下来后，我又邀请了几位法师同住，因陋就简恢复了早晚功课，四邻八乡的信众们也慢慢闻讯而来。

每天做完早课，吃过早饭，将庭院洒扫干净，我们会走到路边的凉亭小坐一会儿。有时，也会端出茶盘，喊上山砍柴、挖竹笋的老乡坐下来歇脚喝杯茶。渐渐的，他们开始饶有兴趣地听我们谈禅论道。再后来，也会到寺院送点柴火或蔬菜，拜拜佛烧支香，从前恶化的关系慢慢修复正常。黄岩话很难听懂，但我听懂了一句：“瑞岩寺的师父是真师父，真修行！”我曾经感慨弘法不易，众生刚强难调。但事实上，只要僧人做好自己的本分事，自然会结下好的法缘。

山寺的日子虽然清苦，却充实快乐。也许是业障深重，安静的山居生活在数月后被一次严重的意外事件打破了，我搬到离瑞岩寺几十公里外的山坳，过起了“远离人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