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八王之乱||~29~图穷匕见

一个人如果常年身处阴谋诡计之中，并时刻有被谋杀的危险，他的心理难免会发生扭曲；而如果一个人不受任何约束，就会被欲望操纵，自古皇室成员中大多心理变态，原因便在于此。汉代法律中有一种刑律叫“禽兽行”，通常指乱伦性行为，人兽相奸也属此罪，对犯“禽兽行”罪者，轻者削县、免侯、除国，重者诛杀。汉代刘姓诸侯王在自己的封国里无法无天，以杀人为乐，或奸淫姑妈姊妹，极尽荒淫残暴之能事，因为“禽兽行”而被处死的诸侯王不在少数。

按贾南风的意愿，司马遹荒淫残暴，最好能做出点“禽兽行”来，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废掉司马遹，另立新君。只不过，司马遹纵然不学，有东宫宰羊卖肉，捉弄下人，拿针扎老师等种种荒唐行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远远达不到“不令”的程度。

公元299年年底，贾南风高调宣布：自己在司马炎丧期间曾有孕生子，因事情隐密没有对外公布。司马炎驾崩是在公元290年，三年丧期到公元293年，就算这孩子恰好是在公元293年出生，那到公元299年，这个孩子最小也已经七岁。整个元康年间，贾南风求子心切，一直在找太医求秘方，导致坊间流言四起，结果到了元康九年，突然推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据《晋书》记载，这个孩子是贾南风的妹妹贾午所生，叫韩慰祖。

初，后诈有身，内稿物为产具，遂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托谅闇所生，故弗显。

这个孩子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南风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又因为一直找不到司马遹的把柄，巨大的挫败感让她失去了耐心和理智，她和司马遹母子相残的长卷铺展了九年，终于在这一刻图穷匕见。

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贾南风看似占尽上风，实际上是个失败者。这九年里，她一面寻医问药，期待生一个儿子；一面费尽心机，企图抓住司马遹破绽，最终却一无所获。贾南风已年过四旬，生子已是妄念，司马遹更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心浮气躁的贾南风，经贾谧一拨撩，就大出昏招，推了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出来。

……谧意愈不平，因此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广买田业，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密闻其言云：'皇后万岁后，吾当鱼肉之。’非但如是也，若宫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而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为之所，更立慈顺者以自防卫。”

贾南风要行废立之举，朝野上下人尽皆知。此时的洛阳城中有童谣传唱：“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三月灭汝家。”

南风指贾南风；黄沙指司马遹（司马遹的小名“沙门”）；鲁国，贾谧承袭贾充的爵位，为“鲁国公”。

山雨欲来风满楼，司马遹整日闭门不出，毕竟东宫的护卫有一万人，只要他不落人口实，贾南风想要害他也绝非易事。

这时中护军赵俊建议：“先下手为强，起兵废黜贾皇后！”中护军负责保卫大内诸宫殿，皇帝、皇后诸嫔妃都在其保护范围之内。东宫有一万兵力，如果与中护军里应外合，贾南风似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司马遹并没同意。

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

司马遹此时是十分谨慎的——赵俊是赵粲的叔父，赵俊和赵粲一直依附于贾南风，在司马炎要废掉贾南风的时候，赵粲还向司马炎求情，而且赵粲多次在贾南风面前说司马遹的坏话。现在她的叔父来向自己献计，恐怕是想请君入瓮。

后追怀舅氏之恩，显官赵俊，纳俊兄虞女粲于后宫为夫人。

充华赵粲从容言曰：“贾妃年少，妒是妇人之情耳，长自当差。愿陛下察之。”

……宜城临终执后手，令尽意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及午必乱汝事，我死后，勿复听入，深忆吾言。”

但司马遹并非毫无动作，事实上，他秘密笼络握有实际兵权的低级禁军将领，贾谧说司马遹“勾结小人图谋贾氏”，并不全是捕风捉影的谗言。

元康九年十二月的一天深夜，太子左卫率刘卞拜访张华。刘卞对张华说：“贾皇后欲对太子不利，你知道么？”张华说：“不知道。”

刘卞怒道：“我出身低贱，从作须昌小吏的时候就蒙您提拔，所以我才有今日。以为你是我知己，所以才坦荡直言，您难道怀疑我设阴谋诡计？”张华反问：“即使你说的属实，又能怎么办呢。”刘卞道：“东宫俊乂如林，有精兵万人，您担任宰辅重任，如果你出面宣诏，太子入朝录尚书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废黜贾皇后。”听了刘卞的计策，张华叹气道：“如今皇帝正在壮年，太子是人子。我虽居宰辅，但没有接受先帝顾命。做这种事，对我来说是不忠的事，对太子来说是不孝。即使侥幸成功，也免不了获罪，更何况如今权戚满朝，威柄不一，不可能成功。”

张华没有同意刘卞的计策。他虽受重用，却不是贾南风的亲党，贾南风的耳目遍布洛阳，刘、张二人的谈话被密探得知，随即刘卞被调离东宫去担任雍州刺史。刘卞知道风声已经走露，为了不连累司马遹，他选择服毒自尽。

卞以贾后谋问华，华曰：“不闻。”卞曰：“卞以寒悴，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邪！”华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其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而可以安乎！”

刘卞一死，贾南风与司马遹的关系更加紧张，贾南风依然没有找到动手的借口，而司马遹则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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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一个喜欢阅读的，有点强迫症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