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Vanlife骗了,真正的房车生活或许是这样的...
新时代的游牧者
费恩(Fern)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丈夫。
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被时代淘汰的不只是费恩工作的石膏厂,还是以石膏厂为支柱的小镇。
短短半年内,小镇的邮政编码就被取消,所有的职工和家属都在从这里搬走。
费恩锁上仓库,和邻居告别,开着房车,踏上她的旅途。
为了改装这俩车,花了费恩不少心思。
费恩做了一个储物抽屉,方便从车里车外取放东西。
丈夫以前的钓鱼箱,费恩给它加了一个闩子,打开之后,又是一个收纳,里面放着她最宝贵的东西。
从小橱柜取出装备,在便携炉子上煮好热食,晚饭后在小夜灯的陪伴下安然入睡,这就是舒适惬意的房车生活。
但当真正行驶在路上,以荒野为家,一个个日常生活中并不起眼的生活细节,却不断被放大。
没有厕所,费恩只能在公路旁的雪地中,脱下裤子“方便”。
没有地方洗晒衣服,费恩只好攒了一大袋衣服,然后去洗衣房一次性解决。
那些在网络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房车旅行,当我们真正实践起来,却不免局促于狭小的空间和不方便的设施。
在途中遇到的朋友的那里,费恩学会了一个新词:他们这样的人,被称作“游牧者”。
何以为家
“家只是一个字?还是你永远放在心里的东西?”在亚马逊的工友,把这句话纹在手臂上。
政府的养老金根本不够用。费恩不得不在亚马逊打一些短工,在配送中心做一些包装工作,用来应对开支和营地费用。
62岁的工友琳达,从12岁就开始工作,养了两个女儿,辛劳一辈子的她,一查社保福利,只有550美元,根本不够支撑生活开支。
上网的时候,她看到了流行的鲍勃·威尔斯式廉价房车生活方式:住在房车中,不交租金,维持着较低的生活成本,四处旅行。
和费恩一样,琳达选择了住在房车上。像他们这样在该退休的年纪,承受经济危机,失去财产,四处漂泊的老人,还有很多。
当资本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打工者的最后一丝体面消失殆尽。亚马逊不再需要这批临时劳动力,营地的费用涨到了每个月375美元。
费恩曾经在石膏厂的人事部门工作了几年,当过五年的代课老师。
当她上了年纪,这个“我需要工作”、“我喜欢工作”、“随时可以开始工作”的费恩,却没能找到一份工作。
大雪纷飞的夜晚,费恩的小车往南方开去。
她必须找到更加温暖的家。
露营者联盟
亚利桑那州的一个沙漠,游牧者营地的所在地。
这里有各种被迫上路的老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被社会放弃。
他们中间并不乏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但却由于年龄问题,被市场排挤。
有人因为PTSD,完全受不了嘈杂的噪声、人群、烟花,他选择开着皮卡和露营者,安宁地住在这里。
有人辛苦为公司里工作了二十年,目睹同事在进入病房临终之时才得以退休,毅然选择了辞职上路。
斯万基年轻时曾是一位探险家,现在只剩下8个月生命的她想要再次去旅行,回到梦想的阿拉斯加。她希望在路上留下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在医院浪费最后的时光。
决定踏上漂泊的那一刻,我们都希望这是一种逃离,害怕如果不这么做,未来将会空空如也。
“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吧!”大家欢迎费恩的到来。
这里每个人都乐于分享他们在房车里生活的经验。
学习如何在车里设置污水桶,不再需要顶着风雨在公路边方便。
游牧者们总结了停车的秘籍,不再担心总在夜晚被警察叫醒。
毕竟,在人生的旅途中,一个人也要学会如何上路。
当费恩的货车爆胎时,她来斯万基的车上,希望能搭车进城,修好车胎。
“你在这荒郊野外的,居然没有备胎?你可能会死在这荒郊野外的!”
为了带费恩多学习一些生存技能,斯万基要求她帮自己装修自己的车来回报。
帮斯万基把汽车挡泥板包起来,刷上白漆,把刮擦的地方全都补好,费恩才发现自己的车是如此破旧。
游牧者们开的,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房车。
当费恩和大家一起参观一辆真正的房车时,才发现比起自己拥挤、破旧的改装小货车,那些设备齐全的房车,“就像恐龙一样”。
夜幕降临,游牧者们在歌声中燃起篝火,把一辆用亚马逊公司的包装箱做成的纸板货车丢进篝火里,这个仪式被称为“燃烧货车”。
营地里的大家,在灯光下,一起摆动着身姿,上演着游牧者的浪漫。
这是家的感觉吗?
就像是《阿飞正传》中没有脚的鸟,游牧者们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
朝阳升起的时候,一辆辆离开的房车向费恩告别,费恩不可避免地再次独自一人,继续旅途。
在路上
面对广袤的原始森林,向天空喊出自己的名字。
赤身躺在纯净的溪水中,逐渐融入自然。
白色的货车继续向南方开去,费恩也看遍了美国的风光。
在国家牧场,费恩再次遇见了上路后的第一个朋友——琳达。
为露营者准备咖啡,清理卫生间,两个相遇的游牧者,一起在这里打工。
在营地上驾着电瓶车巡逻,她们称自己为“荒野悍妇”。
夕阳下的荒野美容院,一起坐在躺椅上,敷着面膜。
送别了琳达,费恩的房车生活依旧狭小、艰苦、兼职工作时有时无,另一位游牧者戴夫对她产生了好感。
他们曾经在沙漠营地相遇,并共同拥有一段舞蹈,戴夫依然记着费恩的名字。
笨拙的戴夫,希望给费恩帮忙,表达他的好感,却意外打碎了她父亲留下的碗。
情急之下,费恩赶走了戴夫。
但当戴夫生病时,善良的费恩来医院看望他,他在那里做了紧急手术。一个曾经做过腹腔镜手术的老年人,并不能完全适应劳苦的流浪生活。
或许陪伴才是长情的告白,戴夫和费恩一起参加了各种兼职。
费恩制作面点,戴夫负责炸薯条。
逛动物园,互相打趣的两人像极了青梅竹马的孩童。
戴夫嘲笑费恩怕蛇,费恩则在看到鳄鱼的时候咒骂着:“下一秒鳄鱼就吃掉你。”
夜幕慢慢降临,营友们正在组织一场观星活动。
“那是织女星,不过它距离我们有25光年,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星光,来自1987年,”
“木星是整个太阳系最大的行星,星体爆炸,朝太空放射出等离子物和原子,有些落在地球上,滋养土壤,构成地貌”
费恩、戴夫和所有人一起打开右手,望向星星,感受着星尘,它们在千万年前的爆炸中落上地球,如今落在游牧者们的手里。
戴夫说他因为不知道怎么当个好爸爸,他儿子有自己的事,他也有自己的事,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的他,选择了流浪。
一天晚上,戴夫的成年儿子来到餐厅找他,曾经放荡不羁的儿子成了家,并让他见见他的孙子。
犹豫不决的戴夫,在弗恩的鼓励,选择了回家。
回归荒野
费恩在一家甜菜加工厂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但她的货车坏了,负担不起昂贵的修理费。
没借到钱,费恩只好乘车去了她妹妹在加州的家。
费恩的妹妹嫁给了一位房产交易商,他们在加州有着自己的房子。
费恩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在认识丈夫一个月便结了婚,搬到妹妹眼中荒凉的小镇。
大家都不理解费恩,而再度回到家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
谈起2012年飞涨的房价,他们在后悔没有在2008年时买入大笔房产,这时候就能抛掉大赚一笔。
费恩完全不能理解:
“很奇怪啊,你们鼓动大家,花一辈子积蓄,背着贷款,就为了买一幢消费不起的房子。”
花园草坪、自助烧烤、鸡尾酒,妹妹家奢华的生活与费恩清贫的货车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终妹妹借了费恩一笔钱,却没能挽留住心在路上的费恩。
费恩后来拜访了戴夫和他儿子的家。
戴夫承认了对她的感情,希望弗恩能跟他一起安顿下来,弗恩却在清晨悄悄地离开了。
两次回归家庭的机会,都被费恩拒绝,当初迷茫上路的旅人,正在越来越成长为一名游牧者。
重新回到亚利桑那州的营地。在那里,斯旺基已经去世,她和其他游牧民对她的生命表达敬意。
费恩也对鲍勃吐露了她迷茫的真正原因:她终究忘不了逝去的丈夫。
回忆在,人就在,费恩认为这辈子只能顾着回忆丈夫了
但其实这帮游牧者的精神领袖——鲍勃也经历着他儿子自杀的折磨。
鲍勃认为,在游牧者的社区中,道别并不是最终的,因为成员们总是承诺“在未来的道路上”会再次见到彼此。
回到了几乎被遗弃的小镇。相比于最早为了留下后路,把钥匙交给邻居,这次,费恩果断地说:”我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迈出家门,走进荒野,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费恩会再次遇见她的丈夫吗?
她相信:会的。
“不,我只是无房可归“
在国内,无论如何房车都还是一种奢侈的消费,而在“车轮上的美国”,越来越多的人们正在被迫过上房车生活。
巨大的收入差距,亏空的养老金,将这些兢兢业业工作一辈子的老人,送上无家可依的游牧之旅。
但他们却从大自然的馈赠中,获得了富足的物质生活也不足以无法带来的精神享受。
当小女孩问费恩:
费恩说:“不,我只是无房可归,”
她的家,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