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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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母亲60年前收集的小摆件“三毛”

前日读学姐公众号，其中一篇早年对猫的怀念文章，竟勾起了我关于猫的一段记忆。

儿时的记忆中，我家好像从未养过宠物，因为姥姥跟我说过，她不忍亲眼看着多年陪伴自己的猫或狗有一天会离她而去，那一定是伤心不已。记得有一次说到猫和狗，姥姥说：“猫是富贵命，穷人家养不住。但狗就不同了，只要跟定你，无论家贫家富，狗都会忠实地陪伴你，直到永远……”

从此便对猫有了偏见，再加上我属狗，也许骨子里对狗就有亲近感，更觉得猫不如狗。曾见过舅舅小时候在兰州一张牵着狗的照片，大抵也是受姥姥的影响吧。长大后离开京城到外边去“混”事业，一转眼就是五、六年，待大学放假回到家，却发现家中姥姥身边多了一只小猫！那小猫黑白相间的花色，长得乖巧可爱，尤擅长与人的眼神交流。家人围坐吃饭时，她便来到你的脚下，并不烦人地叫个不停，只是用眼神期待地看着你，令人顿生怜爱。

母亲60年前收集的小猫套件

听姥姥说，那小猫是母亲工作时从单位捡回来的。那时母亲在民航局上班，一日去机场巡检，在安检处忽然听到有猫叫的声音，那叫声稚嫩而无助。四下寻望，发现竟有几只小猫蹲在一个装物品的托盘里，“喵喵”地叫着。工作人员解释，这是由于有一个海外旅客不了解民航的规定，想要带着猫上飞机（那时坐飞机的人远没有现在这么普遍），结果被工作人员拦下，旅客又急着赶飞机，就只好忍痛将小猫留在了机场。机场人员见母亲可怜小猫，就说，您要愿意，抱一只回去吧。于是这只猫就来到了我家。

自从小猫来到家中，就成了姥姥解闷的玩具。虽说养猫不是姥姥的主意，但或许是年纪大了，容易产生孤独感，姥姥很快就喜欢上了这只小猫，常常喂她好吃的，于是姥姥走到哪，小猫就跟到哪，形影不离。那时家里有一小柜，打开柜门，里面的大瓶子里装有虾米仁，挺大的那种。因为喜欢吃，我过去常常寻来吃零嘴。

一次回家，我正打算依惯例找虾米仁吃，姥姥见了提醒我，你开柜门时要小心，小猫会来。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那小猫从另一屋一路奔到我跟前，旋即卧在我的脚下，等着我打开大瓶子。想必是她听到了开柜门的声音，而开柜门就意味着有虾米吃，于是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奔过来？又是那可爱与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等着我。从此我的虾米仁又多了一位分享者……

母亲60年前收集的小猫套件：两只大点的

小猫也很顽皮，她有时会在地上逮住一个毛线球玩儿个不停，也常常在沙发上爬上爬下，将盖在沙发上的针织饰布抓坏，有时还会不合时宜地来到正在写东西的父亲面前，搅得他心神不宁。遇到父亲心情不佳，就会把小猫关到大门外，不让她进来捣乱。此时，姥姥就乘父亲离去后，偷偷地把大门打开，放小猫进家。小猫自知做错了事，大气不敢出地跟着姥姥进了她的屋……

慢慢地，小猫融入了这个家，成为家中最活跃的一分子，自然也成了大家逗乐的对象，尤其是姥姥，活泼好动的小猫给她孤寂的晚年带来了许多欢乐。

小猫渐渐地长大了。大了，自然想法也就多了。听姥姥说，楼外有一只公猫，大概是看上了我家小猫，常常过来在大门外的楼前徘徊，小猫呢，有时会趴在窗台上与那外面的猫对视，这可是一个新苗头。

等到我再一次从外地回家，家中的小猫不见了。问起，姥姥掉下泪来，说：小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与外面的猫私奔了？……

黄春红的油画《大脸猫》（2020年）

看着姥姥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过，与老人朝夕相处的小玩伴不在了，这无疑让姥姥感到悲伤，也更增加了姥姥的孤独，姥姥甚至让妈妈把派出所的人都叫到了家里，恳求民警帮助找回她的猫。姥姥还给民警提供了一张小猫的照片，尽管照片拍得并不清晰。民警见老人态度诚恳，动了感情，便一口答应帮助姥姥找回小猫。

从此，一到闲暇时，姥姥就自言自语：“民警答应我的，也不知道找到我的猫没有？我想是还没有找到，要不然一定会给我送回来。”姥姥一直没有停止对小猫的思念，也早已原谅了她的不辞而别：“唉，那小猫也可能是让人抱走了，她其实很想回来看我，只是身不由己……”。

直到最终姥姥去世，小猫也没能回来。

2021年2月19日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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