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朵渔,东荡子,刘汀,郑小琼,桑克,颜梅玖,剑男,育邦,胡茗茗,包苞

朵渔‖煎熬

这些天,我觉得我没有生活在世界上

只是生活在人群里,准确说

我没有在生活,只是在空耗时光

时间作为一种易耗品

被我拿来大量的烹煮或煎炸

我的灵魂经常不和我在一起

现在和我同居的是:失眠、失眠

我想在没有生活的地方去生活

我想过一种没有人群的集体生活

但现在,我一直在一个光滑的平面上打滑

仿佛一切都是暂时的,唯有煎熬不是

当城市从失眠中苏醒过来

恢复喧嚣,天空像湖底,泥泞而苍白

昨日的工作被我成功地拖到了今天

不会觉得不安吗?不会的。

将一部分重负卸到梦里

一部分柔软留在枕头上

如今,我一身轻松,望着窗下——

坦克过街,燕子回巢

那些脚步轻松的快递员

哼着欢快的调子,进进出出

很难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唤醒,甜蜜而肤浅

——总是一无所求者最热爱生活。

东荡子‖他却独来独往

没有人看见他和谁拥抱,把酒言欢

也不见他发号施令,给你盛大的承诺

待你辽阔,一片欢呼,把各路嘉宾迎接

他却独来独往,总在筵席散尽才大驾光临

刘汀‖活着

漫山遍野的人啊

你们为什么活着

为了像庄稼吧

能生在土里

风吹来的时候

就晃一晃

郑小琼‖黄麻岭

黄昏中,点亮的灯火照耀
这个南方的村庄,点点滴滴的路灯
温暖着异乡人一颗在风中抖瑟的心
我说的爱,铁片,疼,乡音,它们
潜伏在我的脚步声里,荔枝叶间
它们起伏着,战栗着,摇晃着,
像那个疲倦的外乡人,小心而胆怯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小的人
像躲在浓荫下的灯光一样
我爱着的尘世生活,忙碌而庸常的黄麻岭
风张开翅膀,轻轻吹过五金厂,毛织厂
塑料厂……一直地吹,吹过冬天开裂的手掌
吹过路灯下涌出来的漂泊者的爱情
它们的情话让我在缭乱的生活中
想起闪亮的温情,我缄默的唇间
颤栗着,那些光,那些生活会漫过
我的周身,它在我的肩上拍着

“热爱着这平静地生活吧!”

桑克‖保持那颗敏感而沉郁的心灵

保持那颗敏感而沉郁的心灵

在容易使人变得苍白的节日降临的时辰

你所聆听的喜悦跟谎言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结成芳邻

我们自然也不是那些给一两块鲜艳糖果

就能改变信仰的幼儿

那株北方墨绿的柏树

正是我们这些苍白的生命效仿的榜样

在我们暮年大雪纷飞的时日我们阅读古老的诗句

我们的心灵该是怎样的枝繁叶茂

颜梅玖‖黄昏之歌

草地上,几只蝴蝶

不知疲惫地扇动着翅膀

黄昏,这只刚孕育出的大鸟儿

不知怎么就抹了一身莫奈的油彩,哦,也许是塞尚的

但它不是一只好鸟儿

它的飞翔拖延了我们的觊觎之心

绚烂的光芒下,一些树叶在叹息

一些乳头般的果子生长得欢乐而热烈

仿佛动荡的水流,开始和缓

仿佛风声,还挂在山峰的弧线上

我停下脚步:

大野无垠啊,一切对峙都不动声色

时间多么迅捷。我看见蜂拥而至的蝴蝶

扇动性感的翅膀,把整个黄昏赶进了黑夜

剑男‖悬崖边的松柏

在鄂西北的一座大峡谷中行走

看见一排排松柏将根扎在悬崖的岩壁

“你看,它们的根扎得多么紧啊

就像生活不得不具备的品性”——

“我也要成为它们中的一株

即使贫穷,也不松开命运的双手”——

“可它们为什么要把根扎在这样的缝隙

悬崖下面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壤”——

很多游客都在此表达对命运的

理解和质疑,而那个看上去

有思想的人,却在命运之外谈论命运

育邦‖中年

我知道

我与世界的媾和

玷污了我的日子以及从前的我

我有别于我自己

我从千里之外带回一片树叶

当我看到鸽子,就会流泪

在人与人构成的森林里

我总是采撷那些

色彩绚烂、光怪陆离的蘑菇

仅仅因为它们是有毒的

在菩萨众多的大庙里

我所点燃的每一柱香都那么孤单

忧郁而烦躁地明灭

我把剑挂在虚无的天空中

因为它已疲惫

我徒劳地搓一搓手

迎接日趋衰老的夕阳

它简朴得如一滴清水

凋零,流逝

却拥有寂静

胡茗茗‖中年

我看到众多面孔如风疾走
花瓣凋谢,阳光直抵核心
核心之上,我因百感交集而绻卧
而闭上眼睛

我看到白光深处的马匹直面而来
踏平我饱满而懊悔的青春
我看到高傲的雄鹰抓起羔羊

那羔羊不挣扎,不惊恐
只用漆黑的眼睛盯紧母亲的哀鸣

我松开上帝的左手
里面有我最想要的爱情
合上右手,那些筹码
随风散落

最初的殷红,一千朵玫瑰的灵魂
我们称之为香精
它毫不夸张地凝聚成一串珠链
如果第一颗是锁
最末一颗绝不会是钥匙

我们爱上这份骨肉难离
甚至爱上痛苦本身
失之交臂的生活总是如此松软
软到游离,软到厌倦
倦到难以呼吸

这火山口上的白雪多么刺目
下面的草籽,那些名字
雪化之后它们还会疯长吗

我反复用早晨的
锄头扣击夜晚的荒丘
——滴答,滴答
孩子们在指针上快速奔跑
例数下来,它们依次是
露水,云朵和海洋

包苞‖唱 巧

水边上的苇子草在唱

路边上的歪脖树也在唱

山梁上的堡子在唱

庄边上的塌房房也在唱

半夜里的灯盏在唱

肩头的水桶也在唱

指甲上的凤仙花在唱

媒婆子舌尖上的谎言也在唱

“巧娘娘,下云端

我把巧娘娘请下凡……”

巧娘娘下凡,天下的花儿

都赶着,把心上的美好,开了一遍

『凤凰』诗刊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已出版19期。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2016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编辑队伍:东篱,张非,唐小米,黄志萍,郑茂明

  设计团队:斌斌有理,聂颖,崔奕

  校对团队:清香柚子,因雅而丽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