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是为了把信任还给人家

我生来是一个极度缺乏自信的人。别人敢爬的树我通常不敢,别人敢登上去的舞台我也不敢,哪怕比我的表演差几条街距离。我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叫自卑,只不过自己碍于虚荣心和面子,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很清楚,自卑伴随了我的一生,而且几乎毁掉了我的人生。这个转机发生在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得感谢我的一位初中数学老师——张仲杰老师。

三十八年过去了,那一天的情景我却依然能清晰的记得,甚至老师跟我说话的表情、眼神和语气,我现在都依然能感受得到那种关切的温度和厚实。

那时我其实是一个十足的虚荣心极强,但又怯于争取机会的家伙。如果不是那个阴沉的下午课外活动,母校校园里与张老师的巧遇,我人生转机的机会必然会随风远去,我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衣着光鲜,偶尔也会洋洋自得的模样了。

好吧,那是一个深秋的半下午,天阴云低,树木萧瑟,落叶满地,天气已经凉的让人感觉得到瘆得慌。其时恰好是学校课外活动,我跟一帮半大小子正在绕着树追打——这是八十年代农村学校里孩子们最流行的校园课间方式。

“还在这里玩?你们优生不是在补课吗?”张老师正从旁边经过我的身边,一下子叫住我问道。

我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老师是在跟我说话。一直以来,我的学习都是受困于数学科目的偏差,我想我的自卑心理有三分之二源于此。所以,在数学科目上,我一直把自己摆放在一个差生的坐标点上,对于学校组织的优生补课,我很向往,但绝没有提出参加的胆量,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也不想破坏学校的优生圈子。

“原来在老师的心目中,我竟然是优生?”张老师的话让我深感意外的同时,心底里居然涌起了一股暖流。我感觉得很暖很热,很有力量。我仿佛被老师狠劲儿推了一把,撒开腿跑向了补课室。

在此以后,我感觉到自己跟老师近了,有很多很简单但自己真的不太懂的问题,敢于向老师问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慈祥”这个词,我想只有张老师最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耐心”这个词,我想张老师也最配。因为连我都对自己数学的差劲儿感到过意不去,但张老师绝对没有过一丝儿不耐烦的意思,总要让我弄到清楚明白才肯放过我。那段时间,我的身体里充满了力气,激动,兴奋,劲儿头十足,数学科目也缓慢地进步了,知识由模糊到逐渐清晰,成绩也在一点儿一点儿地上涨着。

那一年的中考,我的数学几近满分;那一年中考满分650,我以600分的成绩考入了省级重点高中。我们那一届学生,也成为母校——户县青峰初级的骄傲,听说老师拿我们给后来的几届学生做范本,激励他们。

上了高中,离家远了,离张老师也远了;再后来去西安读大学了,离张老师更远了。但那种信任给我的温暖和激励,仿佛已经渗入我的血液,浸入我的精神,让我在做学生的时候,从来不敢有一丝儿懈怠,深怕辜负了他的那份信任。

工作后,生活的劳碌,工作的波折,我曾经心不在焉了好几个年头,经常在没课的时候跑世界,脑子里总有“做教师会毁掉我的一生”这样的念头,甚至曾经有了随遇而安浑浑噩噩混下去的混账打算。

后来,机缘巧遇,张老师的女儿成了我的同事,同备课室的英语老师同事。从她那里,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张老师现在的工作生活,知道他身体依然很好,精神头依然很好。我不敢表露自己的曾经过多,我怕自己那些年的颓废与不努力,会玷污了老师的那份信任。

被人信任,是一份最高礼遇,也是一份不容懈怠的承载,我为自己的那段丑陋的时光感到羞愧。——君子遇于礼,失于信。有些东西,是一生也不该辜负的!

后来呢,大家看到了一个把羞愧遮掩得严严实实,每天忙忙碌碌一大早用“早安寄语”励志督促,用个人公众平台给自己加码负重的我的伪善面孔。

但请相信我的一点真诚:我的所有努力,如果真的有一个目的话,都是为了把别人对自己信任还给人家。

顺祝我的张老师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陈启,号南山白丁。大学本科学历,中英文兼修,供职于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文风力求散淡,干净,活力。诗歌《船夫之歌》获首届诗词楹联大赛二等奖,古体诗《关中汉子》、《题画诗》“繁花难掩层绿”分获第二、第三届一等奖;散文《乡下女人》、《小镇》在不同刊物发表。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2008年发表于《中国音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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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号南山白丁。大学本科学历,中英文兼修,供职于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文风力求散淡,干净,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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