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走过荆棘的旅程下部（五）养蛋鸡与空心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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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蛋鸡与空心菜
————选自张书林自传《走过荆棘的旅程》
文/张书林
大会选举产生了南关村新的村两委会，办事处党委工作队号召新产生的村委班子组织开会。在会上，南关村新一届党支部班子纷纷表示甩开膀子为村民服务，团结拼搏，埋头苦干，奋发有为，切实履行好职责，努力打造成为一支政治过硬、业务精湛、能力突出、敢闯敢拼的队伍。我在会上表态说：“自己入选村干部，既有老书记的委托，又有老百姓的希望，我深感责任重大。我要做好排头兵，服务好群众，我要开拓思路，集思广益，脚踏实地带领全体村民发家致富！”
因地制宜，多措并举，与各挂联单位精诚协作，结合本村村情与资源条件，大力发展培育特色产业，把特色农产业作为脱贫攻坚工作的坚实支撑。经过多次村民代表和村两委会议讨论，决定依据本村的土壤、气候、地貌等综合因数，打造本土化的冬暖式蔬菜大棚。村里从化肥、种子、农药、技术等多个方面给予村民扶持，力争在本村形成规模种植。村委还通过走访市场调研，数据统计，调整思路，鼓励村民选适销对路的蔬菜品种。大棚搭建后，我邀请寿光市蔬菜技术人员来我们村进行蔬菜种植指导，我们一边在种植中总结经验教训，一边在销售中预测来年市场行情。经过两年的种植研究，我们最后决定在保持原总体蔬菜种植结构不变的基础上，向地方品种蔬菜倾斜。
芹菜是大众消费，成片种植容易管理，如果打理得当，芹菜的产量往往很高。因本地水土偏碱，本地生长出来的芹菜空心、味浓，口感清脆，深受市场欢迎。我们邀请土肥站和农业技术站工作人员测试实验，发现大张村、南关村、马家村是整个平度市最适合种植空心芹菜的地域。在村子调动下，村民积极性空前高涨，我们种植的空心芹菜主要有“玻璃脆”“大叶黄”和“小白梗”三类。头年，等到芹菜收获的季节，我们的尝试和努力没有白费，空心芹菜在全国大卖。我们将来还要在南关村外围，修建了一个芹菜产业示范园，为前来取经调研的游客、学者展示我们的芹菜种植科学。这是后话，这是我们要实现的目标。
村里有一部分村民喜欢业余搞养殖业，有的要养猪，有的要养鸡，有的要养兔子。这部分人心中虽各自有朦胧的想法，但要不要搞，怎么搞，以及搞养殖的投入和产出会不会得不到平衡，他们都拿不定主意。于是，这些人在茶余饭后陆陆续续来到我家，跟我商议，想听听我的看法。我把他们召集到村委开会，大家也各抒己见，没有统一意见。我们外出参观学习，市场调研，发现鸡蛋的市场缺口很大。回村后，我们召开村民代表会议，大家讨论后，一致认为还是养蛋鸡，蛋鸡下了蛋，可以卖蛋；蛋鸡不下蛋，可以吃肉。散会后，有的农民按捺不住，因为没有经验和充足的资金，他们在自家收拾鸡棚，准备从自家院里散养下蛋鸡。我认为，散养笼养，不根据市场行情进行规模化养殖，这都是典型的小农生产意识。
夏季，收获了麦茬后，有的货郎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载着一个大箩筐，筐里“唧唧”挤满了鹅黄的、绒绒的小鸡仔。他们走门串户，沿街叫卖，八毛钱一只，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有的村民在购买小鸡仔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就先赊账。由此，“赊小鸡”的生意也很火爆，村民们等到秋后下了玉米，养肥了鸡仔，再根据自己小鸡的成活率，跟卖小鸡的一起结算账目。
劳动的快乐是能传染的，有的村民见别人在自己家院里开始一砖一瓦地建鸡舍，准备实验性养蛋鸡，受到了感染，也纷纷开始收拾自家庭院，跃跃欲试。我与村民路上闲聊、打招呼时，每次问最近忙啥呢，他们大多回答建鸡棚呢！听后，我心中纳罕，同时也在心中做了一个粗略的估计：这么说，村中至少有30户在家施工，准备养蛋鸡呢！
针对此事，我及时召开了村两委会，又连续召开了所有要养蛋鸡的村民会议。针对村民散养蛋鸡这件事，我对所有的“预养殖户”进行了说服教育，让他们全部停止施工，停止在家里养蛋鸡。因为散养蛋鸡劣势很多：一方面零散管理，浪费资源；另一方面影响了环境，而且每家每户产生的鸡粪味道大，还不好处理；再一个，养殖需要耗费心神精力很多，如果管理不适当，很容易发生鸡瘟等传染病。
我们的教育虽然让绝大多数村民停止了施工，但村民们想养蛋鸡、发家致富的念头一天天疯涨。章小光听说这件事后，趁机煽风点火，挑拨干群关系，说：“张书记这帅印大了，管天管地还管老百姓拉屎放屁！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不仅不能养鸡，下一步啥也不让你们干！人家自己富了，还能撒手让你们富？做梦呢吧，我说你们当初如果选我，别说养鸡、养猪，就是养熊猫我也放开，哼，你们等着瞧吧！”
为了满足村民养蛋鸡的欲望，我召开两会，让大家发表意见，研究下一步工作。其中一位委员说：“散养一只两只的蛋鸡还行，成片成片地养殖，那味道谁都受不了！可村民们想干，我能有啥子办法？这两天村里炸开了锅，各种流言蜚语乱窜，说我们自己不作为，也不让村民们有所作为！”委员们一时议论纷纷。
我说：“大家先静一静，现在不是反对或支持散养蛋鸡的事情。对于村民养殖蛋鸡，发家致富的热情，我们应当肯定。现在的问题是要满足老百姓的愿望，应该怎么实施？”
听了我的话，大家沉默不语。是啊，如果不支持零散养殖，大规模养殖蛋鸡应当如何运作？地址的选择，建筑材料，技术人员……哪里去找？成本谁负责？盈利还好，可这万一赔了，老百姓又会怎么说？
我想到了自己早些年的养鹿场，打破了会场的平静，建议说：“同志们，让村民们到我养鹿场东面那一百多亩地去吧！原有的基础设施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每家每户进行投资，从养鹿场一直往东集体养殖蛋鸡，这样村里修建一个大型养殖区，集中管理。”
我的提议获得了村委的一致认可。我们把蛋鸡养殖管理办法张贴到村公告栏上，前三天，来村大队响应报名、参与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担心投资的钱到头来忙活一顿不说，还打了水漂，就得不偿失啦。
我和村干部们说我有办法，低头在村委李伟红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点了点头。我说：“这样吧，养鹿不成改养鸡，我自己投资，村民已有投资的全额退回，我自己先带头，在养鹿场那一百多亩地里做蛋鸡实验！”
我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热烈掌声。我们说好要干就认真干，绝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能两天热乎劲，半途而废。
李伟红、李大亮和我一起搞鸡棚建设，我们雇佣几辆拖拉机筹备了建筑材料，“轰隆隆”地往养鹿场里拉。村民都很稀奇，纷纷跑过来看动静。村委委员李伟红、李大亮、周娟、李生在村口进行宣传，招呼村民说：“咱们书记要领头带大家养蛋鸡。现在得先建鸡棚，叔叔婶婶弟弟妹妹要是没有什么事，就来帮帮书记的忙，大家多给出出力，帮帮工！”
村民听后，跑回家拿来工具，吆喝自家婆娘、小孩，加入了我们的修建队伍。当时大家不知道这是给他们修建的养鸡场，以为是来帮我的忙。在农村就是这样，不论谁家修房造屋，老丧嫁娶，只要招呼一声，全村人都会鼎力相助。不像现在居住在城市，让人帮忙搬一块砖、扛一袋米都要收费。有钱人家不轻易体会到人情冷暖，没钱的安分守己一辈子，却常常备遭人间冷眼。村民们免费帮忙，我每天的中午和晚上招呼厨房在友谊宾馆做饭，在友谊宾馆的宴会餐厅集体招待他们，这样一来，村民干活的积极性更加高涨。
胡来和章小光二人听到消息后，拉着村中一个被公安局拘留过的二流子来我们的施工现场，见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尽说风凉话：“哎呀，打溜须的还不少啊？书记能给你们多少好处？”
一个推小车运沙的村民反唇道：“什么好处？谁家还没点儿事情，我们都是来帮忙的。”
每天村里前来帮忙的有二三十人，大家卖力干活，这样我们在不到半个月时间内就改建了鸡棚。
9月5日傍晚，夜幕渐渐淹没了夕阳的余晖，却没有遮挡南关村的沸腾。我们这天又组织召开了村民大会，我把自己的养鹿场，不，修建一新的养鸡棚提供给大家，并对村民说：“你们有养蛋鸡想法的现在就可以报名！咱们抓阄安排养鸡棚！”
养鸡棚每间约500平方米，统一大理石食槽，结实、安全、放心。有了好的养殖条件，村民当场报名的多达70户。开完会，天色大暗，我和村委领着养鸡户来到了现场。打开灯，仿如白昼。我们用当场抓阄的方式，先后把他们安排到相应的养鸡棚，还剩余了二十几户养鸡棚。
这时，一位养鸡户对自己分配的鸡棚十分满意，但他面露难色，他跑过来问我：“书记，我们要拿多少钱啊？”我这才和大家道明葫芦里卖的药，我大声宣布：“一分钱不用你们拿，你们尽管养好鸡，让鸡多下蛋，你们多赚钱！”
看到大家激动的神色，我又跟在场的村民说：“我只不过花了一点钱买了点建筑材料，人工费都是大伙帮忙来做的。大家请原谅我，如果我不说是我自己建蛋鸡棚，哪有那么多真心实意来帮忙的？再就是咱们的场地面积毕竟有限，但只要是抓阄来报名的，都是认真想干的。所以村里优先考虑你们，将资源预先分配给你们！”
人群顿时一片掌声、欢呼声，大家脸上都乐开了花。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有几户村民因为养蛋鸡投入很大，本来犹豫不决，但一听书记支持养蛋鸡，书记建设好的鸡棚免费给大家用，有不要钱这种好事，他们也纷纷跑来找我，难为情地张口说自己也要养鸡。
有一个村民跑到了村委李伟红家中，说：“老李，不好啦，胡来在家和他老婆打起来啦！”等我们赶到胡来家中，发现两人已经吵得天翻地覆，锅碗瓢勺砸的砸，扔的扔，胡来的老婆一只鞋子掉在身后，她自己蓬头散发正蹲在一片狼藉中哭得撕心裂肺；胡来则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原来，听到消息后，胡来的老婆也想要养蛋鸡；但胡来先前说过风凉话，碍于面子，坚决不让他老婆养蛋鸡。胡来的老婆见我们到来，顾不上擦眼泪，光着一只脚就跑到我们跟前说：“书记，您不要跟我们计较啦，您考虑考虑，我也要养蛋鸡！这好事不能总给他们那些人，您不能不管我们了啊！”
听了她的话，看到胡来破旧的三间小平房，我陷入了沉思。村里当晚针对想要养鸡的村民再次召开两委会。有的委员觉得胡来一家平时懒散，喜欢占小便宜，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他们加入到养殖队伍中，觉得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最后，我排除争议说：“我们当村干部的，就是要把村子治理好。我们村，只要还存在最后一个贫困户，就不能说是一个富裕的村子。胡来一家的生活大家也看到了，并不富裕，他们虽然之前曾经做过一些事情，伤害了大家，但他们也是我们的村民，现在他们要上进，要发家致富，我们应当鼓励和欢迎！”最后，村子同意胡来的老婆及其他12户村民进入养鸡场养蛋鸡。
小鸡崽怎么办呢？看着空荡荡的养鸡棚，大家犯了难。
当时已经过了赊买小鸡仔的季节，我们放出风去，很多赊小鸡的商贩听说我们村里要集体大养蛋鸡，纷纷跑到我们村的养鸡场，现场进行推销。当时给我们正常赊小鸡仔的价格在每只八毛钱，村民们看看这个小鸡，瞅瞅那个，都觉得很精神，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最终大家都拿不定主意要谁家的。
在这之中有一个叫胡一的商贩，他是相邻乡镇的一个小商贩，因为他平时经常欺骗客户，卖假冒伪劣产品，给顾客从来都短斤少两，所以，有几个认识他的村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狐狸”。此人贼眉鼠目，一说话，活脱脱像只老鼠。他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农药、种子、小米、大米、方便面等，他每次都喜欢闻风而动，走乡串街，收入也不稳定。
听说我们村里搞养殖场，他也来我们村卖小鸡仔。其他商贩说自家的小鸡出母鸡的概率在80%，但“狐狸”却承诺说他的小鸡出母鸡的概率在85%，且一只小鸡只要五毛钱。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贱卖不赊。
胡来老婆不明情况，听到价格便宜，便大声喊：“'狐狸’的便宜多了，大家快来！”贪图便宜的村民很快就围了上去，看到“狐狸”的小鸡叽叽喳喳地跑得飞快，一时间都有了兴趣。“狐狸”趁热打铁，说：“看我的小鸡多精神，多欢快。大部分是母鸡，大家快来买，快来瞧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狐狸”的小鸡仔很快就卖完了，“狐狸”现钱拿到手，拍拍屁股赶紧溜了。
买“狐狸”家小鸡仔的养殖户，把小鸡仔买回去，到了晚上都想好好喂喂小鸡。可村民们发现这些小鸡仔有一大部分不吃粮食，只是拼命来回跑。村民们挑出一个小鸡，从头检查到脚，查完以后简直目瞪口呆，恨得咬牙切齿。原来，这些不停地来回奔跑的小鸡，都被“狐狸”分别用牙签儿和火柴棍塞满了肛门，小鸡排泄不出来，疼得来回跑。
胡来听说以后，也来到自家养鸡棚，他看到自家的小鸡仔大部分不吃不喝，不一会儿就四脚朝天，愤恨地说：“我去干掉'狐狸’！”其他养殖户听了，都跑过来安慰胡来一家。胡来的老婆满不在乎地对大家说：“我家还有十来个下蛋的老母鸡，让它们下了蛋，孵化小鸡仔。”胡来看着自家婆娘，憋在胸口的一口冤枉气正好没地撒，他不耐烦地说：“你真能多放屁。咱家老母鸡下蛋，我自己吃还不够哩！”
这事过去没几天，听说“狐狸”在其他村贩卖小鸡仔时被公安局带走了。
冬日的天气，温度一天比一天低了。随着日历翻转，大雪节气到了，又到了该下大雪的时候了。焦急的人们早就打扫好庭院，随时准备迎接这迟来的雪天，可大雪还是姗姗来迟。又过了没几天，空中零星飘起了小雪花，钻进人的脖子里，打在行人的脸上，那些落在干净地面上的雪花眨眼间化作一滴滴冰凉的水渗入泥土，只留下一点点湿润看，人们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一切：啊，下雪了！终于下雪了！这可是今年平度第一场雪啊！
寒风夹杂着雪花飞舞着飘落下来，落散在屋顶的红瓦上，落在门前突兀的树枝上，落在行人们的鼻子、头发和睫毛上。人们是顶不怕冷的，他们兴高采烈地奔跑在大街上，伸展着手掌让雪花落入掌心，凉凉的、爽爽的，心中充满了更大的期待。渐渐地，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像春天飘散的柳絮似的，漫天飞舞，铺天盖地。大雪落在南关村干净的道路上，冬眠的树林里，落在沉默的大泽山脊上，又洒在村前咚咚的流水里。
随着大雪越下越大，整个天色也跟着渐渐暗了下来，村庄一会儿功夫便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夜空下。南关村的庄户人家围坐在炉子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诉说着这场大雪后的大好景色，憧憬着明春小麦的长势。
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雪花簌簌地飘落，用心演绎着一场冬日的繁华与纯洁。
次日清晨，我照例醒得早，当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儿子也醒了。我喊儿子起床看雪，看到窗子上一朵朵冰莹的窗花映入眼帘，儿子揉揉眼睛，我们爷俩一大一小爬到窗子跟前，儿子对着窗花呵几口热气，我则用手迅速抹了一下，透过玻璃我们看到外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雪已经停了，天也放晴了，天空透着深蓝，寒风夹杂着高处的雪花刮来刮去。房顶、柴垛、门前的河面都像被大雪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周围的树木换上了银装，树枝被积雪压得弯了下来，像是开了一树洁白的梨花。
看到儿子雀跃兴奋的眼神，我轻声说：“儿子，起来吧，咱爷俩一起去打扫雪。”
我们爷俩快速穿好衣服，儿子还特意穿上了皮靴，我拿着铁锨，儿子拿着扫帚，我们开始从院子里扫雪了，李云则下厨房收拾一家人的早餐。我们欢快的扫雪声，吸引了邻居，邻居也起来扫雪，声音又吸引了隔壁……大家戴上棉手套，拿着扫帚、铁锨，扫雪的、除雪的、用带斗的小铁车一趟趟把院子里的雪运至大门外的树下和道路两侧。
于是，还没到太阳升起，大人们已经忙活完了。大家虽然忙碌、劳累，但是一张张朴实的脸膛上始终洋溢着暖暖的幸福，推着那一车车积雪，似乎是在推着一车车丰收后的粮食，浑身有用不完的劲。我扫完雪，特意跟儿子一起在树下堆了一个大雪人，还给雪人安上了鼻子和眼睛。
还未等我吃过早饭，儿子早已跑到大街上看雪景去了，大人们则站在胡同口抽烟聊着天，看到孩子们疯了般地在雪地上玩耍，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嬉闹声此起彼伏，我想：这个冬天真好。
日上三竿，雪开始化了，空气湿漉漉的。胡来和自己的老婆还赖在被窝里没有起床。一只老母鸡刚产完蛋，在窗外“咯咯哒——咯咯哒”地走来走去，向整个世界反复宣扬自己的成就。睡得正香的胡来被一只母鸡搅了清梦，从炕上一下子爬起来，蹬上一双拖鞋，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外，一把抓起这只高奏凯哥的母鸡，捏着它的脖子“啪”一下扔地上，老母鸡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会儿，腿还没伸直，死了。刚刚还趾高气扬立了大功的老母鸡，此刻已命丧黄泉了。终于消停了！胡来心满意足地走回屋，关上门继续睡个回笼觉。等到胡来的老婆起了床，出门抱柴草做饭，看到自家的老母鸡死在院里，赶紧将鸡捡回屋，她看到母鸡僵硬，还纳闷这只鸡是不是抵不住昨夜的寒冷，给冻死了。于是，她朝着炕上怀疑地问胡来：“咱们家母鸡怎么死了，昨儿还好好的，是不是冻死了？咱们是不是得重新垒个鸡窝啊？”
“鸡怎么死了？你还问我，就因为它'咯咯哒，咯咯哒’的一直叫，烦人！”胡来说完这句话，理都不理继续闷头睡。胡来的老婆一听，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老母鸡就这样死了，委屈得饭也不做了，干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她连哭也不敢出声，因为她怕自己打扰了丈夫的美梦，会为自己换来一顿拳脚。
在购买小鸡苗的问题上，不少村民栽了一个大跟头，而村民们在养鸡喂鸡方面又缺乏经验，一个鸡棚每天生产的蛋不足以满足一个家庭的基本所需，更遑论打开市场了！
村两委紧急开会，大家都认为这样传统养鸡的做法行不通。村干部打听莱州养的蛋鸡很出名，便带领几位村民代表一起外出考察学习，跟养殖户一起到莱州进行专门学习蛋鸡的喂养和管理。在莱州大众集团公司，蛋鸡苗是用专业机器科学生产孵化的。这一趟外出，大家都学到了很多知识。
回村以后，我们统一从莱州大众集团公司购进鸡苗，村委为养殖户还免费配备了防疫员、技术指导员，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养殖户们经过八个多月的精心喂养，当初丁点大小的小鸡仔已经长大，纷纷开始产蛋了，而且每天生产的鸡蛋不大不小，蛋皮硬实，黄白清晰，蛋清明澈，蛋味纯正。
消息传开后，小商贩们纷纷赶来购买鸡蛋，根本不需要饲养户自己出去跑市场。大家统一价格，去掉饲养成本，平均每家每户月纯收入增加二三百元。鸡棚的管理和喂养一般都是一个人，也有的是两口子进行，并不耽误正常的农事劳动。又有村民开始眼红，动心了。他们见大家的实验成功了，陆续找到村委会，说自己也要养蛋鸡……
村民获利，办事处党委政府开大会表扬了我们村带领群众致富的做法。街道办事处宫书记和陈主任还专门前来我们村召开现场大会，对下一步发家致富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
宫书记嘴里叼着香烟，翘着二郎腿，一阵喷云吐雾，他眯着眼睛面朝我的方向，说：“你们村庄在蛋鸡养殖的基础上，能不能再把蔬菜发展起来？”
我说：“宫书记，咱们当然能了！宫书记，陈主任，人家大泽山镇的葡萄种植不是很成功吗？我看咱们就利用咱们这里的城区资源优势，种芹菜吧！你看，我们村里可供开垦的土地少，种植蔬菜集中，但我们种植的芹菜很好吃，种出来的芹菜是空心的，像玻璃一样清脆，掉在地上就能摔八瓣。我调查过了，我们现在主要种植'大叶黄’'小白梗’，这些芹菜品种非常受市场欢迎，我们现在正在筹划建设芹菜示范园……”
未等我说完，宫书记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打断我说：“我吃过，我吃过，很好吃，有芹菜味儿，确实很脆。”
村委员李大亮说：“种大白菜也行呀！人家胶州市就是种植大白菜。”
周娟说：“潍坊的萝卜不是很出名吗？我看我们也可以种萝卜呀！”
经过数次调研，开会，研究，办事处党委政府最后还是支持了我的建议，推荐我们大范围推广种植优质品种的空心芹菜。我召开了全体村委大会，号召大家动员村民把蔬菜种植的重点放在推广空心芹菜上，同时也向村委传达了办事处党委政府的要求。我对大家解释说：“胶州市大白菜和潍坊的水果萝卜都是很成功的，大泽山的葡萄开发也是很成功的，还有莱阳的梨子也打出了全国品牌。我们周边都是很有名的蔬菜水果，所以继续种植推广萝卜、白菜，他们已经做出高水平了，我们现在要去超过人家，很难很难，所以我们就主要种植芹菜，打平度空心芹菜这个品牌。”
有了上级政策的鼓励，南关村整个村子开始大范围铺展开种植空心芹菜，大家没有市场供求营销的常识和经验，只是一味盲目地追求种植数量。等到秋天，芹菜果然丰收，品质很好，但却无人问津。芹菜价格从三块钱每斤一路降低至两毛钱一斤，甚至几分钱一斤。由于储藏室不够，成片成片的芹菜只好烂在地里，虽然有个别的小商贩来买一部分，无异于杯水车薪。芹菜很长时间卖不出去，再加上储存成本高，村民最后只好贱卖，亏本销往外地。
第一年种植失败的结果是第二年菜农整体种植芹菜的积极性不高。我在村里也开会，进行研究，最后我们重新部署种植策略，并向菜农承诺：帮助他们销售，帮助他们研究技术性储藏，以及帮助他们进行芹菜的包装。我们还在村中广泛动员菜农，不能少种，而且还偏要多种。
到了秋季，我出钱联系当地的纸盒印刷包装厂，一次性定做了两万多个包装纸盒，我根据芹菜的长度和宽度设计了箱子的尺寸，每个纸盒能盛装两公斤空心芹菜，纸盒封面除了芹菜的靓照，还简单介绍了芹菜的功用与烹食方法。又到了一年收获的季节，我亲自带队，带领村干部分别租用汽车，满载着我们包装好的精品芹菜奔赴青岛、烟台、威海、济南等地。那些没有包装的芹菜就拿到附近的菜市场去贩卖，包装好的统统销往商场、超市。
为了让更多消费者了解我们的产品，我们还在商场和菜市场印发了宣传单，宣传吃芹菜（降血压、粗纤维）的好处，向消费者介绍了本地空心芹菜的特点。整整一个秋冬，我们村干部和菜农一起努力，芹菜抢卖一空，而且售价也比去年高很多，村民大大增收。
宣传力度加大，芹菜市场高扬，菜农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村民根据市场规律自发调整种植面积，在村中形成了种植空心芹菜的规模优势。办事处党委政府带领其他村庄到南关村来进行参观，新闻媒体帮助我们宣传报道，老百姓眼见实效，心中都很高兴。为了配合空心芹菜的推广，我在友谊宾馆对外营业服务厅专设芹菜宴餐，内容是介绍吃芹菜的好处，芹菜都怎么吃。菜谱也进行了创新：从最普通的炒芹菜、油炸芹菜、芹菜丸子到生拌芹菜、炒芹菜根、芹菜豆腐、蒸芹菜叶、做芹菜粥、芹菜包子、芹菜饺子，等等。
为了提高空心芹菜的种植效率，办事处党委政府还帮助我们请来两位农业蔬菜种植专家，免费为村民传授蔬菜的病虫防治，讲解了蔬菜增产、增收的技术措施以及不同蔬菜不同的储存方式以增长储存期。
农业局也为我村派来一名蔬菜种植技术员。这位技术员是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小伙子，二十来岁，长相和人品都非常不错。他在下乡为村民讲解农业科学知识的过程中，与我村的一位芹菜种植能手、巧手，同样也毕业于某农学院的大学生李春莲产生好感，二人了解了对方一些情况后，在父母的支持下，展开了一段自由的恋情。结婚后，小伙子跟李春莲在南关村定居，他们夫妻二人每天不断研究空心芹菜的生产和防病，颇有心得体会。在当时他们二人就提出了不用农药和化肥，种植有机蔬菜以保证食品质量安全的提议，可以说种植理念很先进。
李春莲中等个子，心地善良，别看年纪轻轻，其人很有想法，她在我村的蔬菜种植面积最大，销量也是村中最好的。夫妻二人靠种植蔬菜，每年的净收入远超当时的村中普通的万元户，李春莲通过自己诚实踏实的努力，发展成为我们村的优秀种植标兵。吸收优秀村民入党是我们村委的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李春莲除了个人优秀外，在思想上也很积极，她主动向党组织看齐。我们村委经过投票表决，很快将其接纳、发展为我们南关村一名共产党员，我在村委会上号召大家向这位青年能手虚心学习。
几年后，我们无论是从芹菜的种植面积还是从蔬菜大棚增长量上，都走在了平度其他村镇的前面，本市及外地有些村庄也开始模仿我们种植芹菜，我们顺利成立了芹菜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社长就是上面我提到的这位女青年芹菜能手——李春莲。
随着人们生活的水平提高，消费者在饮食结构上对蔬菜的需求量也日益增长，人们逐渐厌腻了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南关村种植的空心芹菜，变成很好的美餐。这时候，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市场上其他地方生产的空心芹菜仿冒成我们南关村空心芹菜，鱼龙混杂，很多消费者把芹菜买回家一炒，才发现自己上当！假冒伪劣不仅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也打击了本地种植户的生产积极性。为此，办事处党委政府、村委以及村种芹菜的大户代表开了一个集体会议。在会上，我们共同研究，认为南关村芹菜现在很受市场欢迎，我们应该乘势进一步提高包装水平，通过线下线上两种渠道扩大销售，不仅要打开国内市场，而且还要走向国际，树立品牌营销的策略。商品走向正规，需要为芹菜注册一个商标。在会上，大家集思广益：空心芹菜应该起个什么名字？注册个什么样的商标？
我们决定委托专业部门进行商标logo设计，并在当地工商局成功注册登记了水晶牌和玻璃脆品牌的芹菜。一年以后，我们的注册商标得到批准，李春莲的芹菜合作社在网络上营销，获利也很大。为此，我们继续加大投入，进一步改进产品包装。
就当大家踌躇满志，准备大卖一场的时候，芹菜在本地开始滞销。销售遇到了瓶颈，村两委及芹菜合作社联合召开会议，想方设法研究怎样拓宽销售渠道，对全村在外地工作的人员进行了摸底和统计，准备去外地走访联系，开拓外地市场。
我们村有一位退伍军人，叫李铁鹏，他曾在北京当过三年义务兵，退役回乡后，他还保留着部队的生活习惯，平时以种植蔬菜大棚为生。见我们想开拓外地市场，他带头先去了一趟北京。
他联系了当年所在部队的领导，领导没有忘记他，耐心地听他对我们村的空心芹菜进行了汇报。领导大力赞赏他退伍后回家乡带领村民致富的实干精神，并召集部队其他领导品尝了他随身携带的几盒水晶芹菜，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
芹菜是市场上比较常见的蔬菜之一，它的烹饪方式多种多样，其营养不亚于其他蔬菜，而且芹菜还能治疗高血压等多种疾病，具有养血补虚、利尿消肿、抗癌防癌等多种功效。
于是，部队的领导就安排了部队上负责后勤的战士跟李铁鹏一起回到了村里，实地考察了芹菜基地，跟我们村签订了供货协议。李铁鹏还带领了村里几个青年人组织成一支销售队伍，辗转去了北京、上海、沈阳等几个大城市的蔬菜批发市场，向当地商贩进行了空心芹菜推销。通过部队牵头，部队还介绍了在北京几所有采购联系的商场超市，在李铁鹏的努力下，在领导的支持下，当年滞销在库的芹菜摇身一变，成为抢手货，供不应求。芹菜的价格也得以迅速提升。我们的空心芹菜在北京一些新闻媒体专门进行了实地报道，来年，村民对空心芹菜的种植更增加了信心。
我们根据销售规律，又改进了芹菜包装，我们改用小包装，显得芹菜高档大气。空心芹菜在全国大卖，我们又在部队领导的帮助和支持下，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了南关村空心芹菜新闻发布会，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部队领导帮助我们为空心芹菜办理了国家地理地标，使我们水晶牌芹菜更有了专门保障。当时在超市和商场，南关村种植的精品空心芹菜每公斤售价飙升至78元。
在市委市政府领导、办事处党委政府的支持下，我们还在南关村成功举办了第一届水晶牌芹菜文化节，还在我的餐厅举办了以芹菜为主的烹饪大赛。我们水晶牌芹菜在全国的知名度得到了极大提升，周边的村庄陆续派来代表参观并向我们学习，我们菜农的效益不断攀升。菜农的芹菜生产和销售都火了。
蔬菜销售的难题解决了，散养蛋鸡的养殖户又遇上了难题。
一天早上八点，我刚到村委上班，有二十多户养殖户在大队办事大厅闹哄哄，他们七口八舌地反映说：“村委会只顾芹菜的生产销售！我们养蛋鸡的，有时候供不应求，有时候滞销卖不出去，我们应该怎么办？你们村委领导还是得想想办法，提前预备，帮助我们！”
说到底，不管是种植还是养殖，销售都是当中一个很重要也很关键的问题。借鉴芹菜的销售经验，我们也成立了鸡蛋销售合作社，村干部担任社长，与养殖户一起研究和制定解决方案。
在大家推举下，李铁鹏再次飞到北京，找到以前的领导，他跟领导提出了农村鸡蛋滞销的问题。有了上次芹菜的合作，双方彼此都增加了信任，领导开会，大家一致同意由我村为单位提供鸡蛋。李铁鹏拿回订单后，我们发现鸡蛋的产量反而跟不上了。为了解决供需矛盾，我们在村里扩建鸡棚，扩大养殖规模，聘请专业的技术员，从国外引进了很多机械化设备，包括饲料加工机，进行规模化、现代化养殖。在管理上实行股份制公司统一管理和包装，还为鸡蛋注册了青山牌鸡蛋商标。商品正规化、合法化以后，像芹菜一样很快打入了各大城市。
为了庆祝鸡蛋为村民带来的实利，我们还在村中成功举办了形式丰富多彩的鸡蛋节：如吃鸡蛋比赛；如村民在有限时间内把一颗颗鸡蛋在平地上立起来，站稳了，谁的数量多谁赢；再如抢鸡蛋等各种比赛和游戏。
为了深入学习我村的致富经验，邻村的村长陈林还把他们村最优秀的两位青年女孩送到我们合作社来专门学习，但这两位女孩儿最后都辜负了村长的厚望，深深地爱上了我们村养殖场的两位优秀的男青年。她们结婚嫁过来以后，陈林村长非常气恼，但自由恋爱，又是姑娘的终身大事，就是村长也无可奈何。我了解情况以后，特别邀请陈林村长到我们村里来参观、学习。在我们村的帮助下，邻近有几十个村庄纷纷走上了养蛋鸡、种蔬菜的道路。最后村村联合成立了一个大的集团公司，也是股份经营，我们还引进机器设备，把芹菜梗和叶子做成了茶和饮料，使得蔬菜产品的附加值得到了提升。经过一番努力，村民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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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荆棘的旅程》
上篇。岁月钩沉
（六）故乡飘来的云（七）1800公里寻亲（八）回不去的老屋（九）再挣扎，也要供你们读书（十）新起点，新气象
（十一）善良是心灵沃土盛开的花（十二）历经波折的相亲记（十三）志同道合的两个人（十四）告白（十五）烈火燃烧的爱情鸟（十六）执子之手（十七）南关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十八）不堪回首的往事下篇。逐梦路上（一）第一桶金（二）吃水不忘挖井人
【长篇连载】走过荆棘的旅程（十二）历经波折的相亲记
【长篇连载】走过荆棘的旅程（十二）历经波折的相
作者简介
张书林，笔名张树林，山东平度人。李园街道南关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平度市作协副主席，青岛市作协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新西兰诗画摄影社荣誉副社长，新西兰文联文学部部长，新西兰作家协会会员。
自幼热爱文学，多年来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近百万字。作品曾发表于《时代文学》《参花》《教育博览》《中国新农村月刊》《山东青年作家》《齐鲁英才》《新韵》《春泥》，新西兰《先驱报》《信报》，美国《新报》。出版散文集《时光的渡口》和长篇文学《走过荆棘的旅程》等。
2020年7月由山东青年作协，青岛作协，平度作协在青岛平度市成功举办了“新时期青年文学创作暨张书林新书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