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葡萄酒界的陈年旧事 - 1976巴黎盲品
英国葡萄酒杂志Decanter经常会有整整两页篇幅的“Spurrier’s world”板块,知名葡萄酒专家Steven Supprier会很接地气的在里面探讨一些近期常见话题,以及他最近参加了哪些酒会,去哪个产区喝了什么酒……接着顺便推荐几款他觉得不错的葡萄酒。
Steven Spurrier
对于这个年已74岁高龄的老人你可能想象得出他年轻时的风采,想当年(1976年)Spurrier组织的那场盲品比赛(俗称巴黎盲品)可谓震惊朝野,一时间天下无人不识君,当然法国人脸上很有可能是尴尬而愤怒的表情,而美国人则是一副得遇大恩人的兴奋。
罗伯特·帕克曾说:“巴黎盲品会摧毁了法国至高无上的神话,开创了葡萄酒世界民主化的纪元。这在葡萄酒历史上是个分水岭”。今天我们就扒一扒这件葡萄酒界的陈年旧事。
一、傲慢与偏见
报道1976巴黎盲品时的照片
关于Spurrier为什么要举办1976巴黎盲品的根本原因,各家众说纷坛,电影《酒业风云》扯谈这个英国人在法国经营有一家葡萄酒专卖店,但他店里 只卖法国葡萄酒,举办这场盲品的原意莫过于拿美国酒的不成熟来彰显法国葡萄酒的高大上,顺便为自家小店做做宣传。但这个说法已经遭到Spurrier本人 强烈的谴责和否认。故事大概的原委可总结为:年轻时的他听闻大洋彼岸的美国纳帕谷也酿造赤霞珠和霞多丽,感到不可思议,此前他跟当时的很多欧洲人一样认为 美国人民只爱喝甜而多气儿的可口可乐。于是就跑到人家地盘上拜访,品了一圈后发现美国葡萄酒的确很不错,就精心挑选了几款带回法国。紧接着大张旗鼓的在巴 黎举办了一场骇人惊闻的PK赛,即8款法国名庄酒对阵12款毫无名气的美国酒,分为红白两场,共二十款酒,年份相近,11位评委以20分制为标准选出10 款自己喜欢的酒。
1976年5月24日那天,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参加的各位评委陆续到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他们多为当时巴黎酒界 的知名人士,既有法国葡萄酒部门的政府官员,也有著名葡萄酒杂志社的主笔和记者,更有顶级酒庄的庄主(罗曼尼康帝的庄主兼酿酒师Aubert de Villaine就在内),以及餐厅老板和侍酒师等。可以说这是一个阵容强大且非常专业的评委团队,最主要的这是法国人自己的团队。参赛的酒款在打乱顺序 遮住瓶身的情况下相继被品饮,因为这次盲品并没有设定具体的评选规则,所以评委们只需选出10款自己最喜欢的葡萄酒,然后综合每人的top10和评分选出 10款最好的葡萄酒。品鉴是在一片谈笑风生中过去,餐厅的服务生还在旁边寻思这一大桌的客人到底在倒腾什么,一会儿品酒,一会儿在纸上写字,还一会儿还叽 叽咕咕的交头接耳...直到盲品结束,绝大多数人都对法国酒获第一翘首以待,(信心满的不能再满),然而结果揭晓的那一刻全场哗然一片,人们似乎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拔得头筹的红白两组葡萄酒竟然都出自美国!分别为纳帕谷1973年份的Stag's Leap Wine Cellars和Chateau Montelena Chardonay。
二、参赛的葡萄酒
参加巴黎盲品的一些葡萄酒
莫非Spurrier选了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国酒参赛?以美国酒中的上等马对决法国酒中的下等马?在我看到两边的参赛酒单后就很果断的将这个还未说出的问 题咽回了肚子里...虽然只有8款法国酒对阵12款美国酒,但个个都是不容小觑的超级大腕,四款干红分别为:木桐酒庄1970、玫瑰庄园1970、侯伯王 1970和雄狮庄园1971,3个二级庄和1个一级庄,全是实力超群的顶尖波尔多佳酿(木桐酒庄1973年才升为一级酒庄)。而白葡萄酒也是来自勃艮第的 顶级霞多丽,既有Joseph Drouhin家的招牌Clos des Mouches,又有Leflaive家的Puligny-Montrachet一级园(Les Pucelles)。这明显着就是气吞山河,当仁不让的架势。
谈及貌似“相形见拙”的美国队,我们不得不回到André Tchelistcheff所在的那个时代。长达12年的美国禁酒令在1933才正式被解除,酿酒业百废待兴,原始而落后。如同一切美国西部片中开拓者的 大无畏,人们在迷茫中探索和学习,乐于接受一切新兴的酿酒方式和方法,而不是像在欧洲那样被相关法律的条条框框所限制。而曾经在法国学习过专业酿酒的 Andre Tchelistcheff则是纳帕谷酿酒师最大的福音,这也是为什么获得盲品第一的红白两家酒庄的酿酒师Warren Winiarski和Miljenko Grgich都将他们的成功归功于Tchelistcheff的指导。(当然这都是后话),总之,虽然美国酒没有法国酒历史长有名望,但它却在欧洲人没有 注意到的时候茁壮成长,并在某一天悄然绽放。
三、几家欢喜几家愁
要说这世界上法国最擅长什么,艺术和葡萄酒绝对是最不可抵赖的两大瑰宝,然而就是在法国人自己的地盘上,法国人自己做的评委(Spurrier和当时唯 一一个美国评委的分数并没有统计进去),竟然两组盲品全都输给了初出茅庐的美帝国主义,这让法国酒界情何以堪,脸面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尽管 Spurrier当时邀请了不少媒体,但法国媒体方面很聪明的集体选择性失忆,他们忽略此事不发文章不登报纸,直到几个月后才有杂志以不置可否的态度谈及 此事。而唯一的一位美国(“时代”杂志社的)记者却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的国家公布了比赛结果。始作俑者Steven Spurrier则被震愤的法国酒界惩罚一年之内不许参加顶级酒展...几年后他回到英国弃商从文,致力于葡萄酒写作和教育,一生屡获大奖。
回过头来的法国人争辩波尔多和勃艮第的佳酿都是以陈年著称,它们需要一定的陈年后才能盛放华彩,而美国的赤霞珠趁年轻就可以适饮。为了挽回法国葡萄酒界 的“面子”Spurrier只能在十年和二十年后以相同年份的葡萄酒各举办了一场盲品,得到的却是同样一个跌破眼镜的结果:美国队再次完胜。
四、所谓感想
小时候老师或家长一般会在故事结尾时话锋一转问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如果有人问我从1976巴黎盲品得到了什么启发?我会很拿腔作调的告诉TA:首先这 是一个灰太狼设计喜羊羊反被彻底逆袭的故事(还是华丽丽的那种),一是说明了傲慢与偏见的害死人不偿命的可怕性,二是盲品比看着酒标品鉴更公平,唯有这样 英雄才会在不问出处的情况下被公平对待。
当然这个故事的主题从来都不是为了强调美国酒比法国酒好,法国源远流长的酿酒历史和饮誉天下的名望也绝不会因为巴黎盲品而在人们心中大打折扣,或许更多的只是新世界在向旧世界看齐时的一种精神激励。(文/酒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