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唐诗解读——杜甫之《赠裴南部闻袁判官自来欲有按问》

尘满莱芜甑，堂横单父琴。

人皆知饮水，公辈不偷金。

梁狱书因上，秦台镜欲临。

独醒时所嫉，群小谤能深。

即出黄沙在，何须白发侵。

使君传旧德，已见直绳心。

注：

裴南部，即南部县令裴氏。南部，县名，属阆州。

莱芜甑：东汉人范冉被授任莱芜县令，生活清苦，炊具因不常使用而积满灰尘。亦作“范甑尘”。甑，古代陶制炊具，后世以竹木制成，为蒸食炊器。

单父琴：孔子弟子宓子贱，任单父县宰，善于用人，终日弹琴，身不下堂而县治。后世用作称美县令的典故。这里用“宓子贱”比拟裴南部，并以“单父琴”称美裴县令治县的政绩。

饮水：晋吴郡太守邓攸赴任，自带粮食，不取俸禄，只饮当地的水。后世用作称美地方官清廉自守的典故。这里以“邓攸”比拟裴南部，并以“饮水”为喻称赞裴氏为官清廉。

秦台镜：传说秦宫内的一面宝镜，可以照彻他人的五脏六腑。后以以此比喻为官清正，秉公断案，或比喻考官取士。

尘满：积满灰尘。

上：指上书，即上书陈述冤情。

梁狱书：西汉人邹阳受诬入狱，从狱中上书给梁孝王刘武，自陈冤情，获释。后以以此作为系狱申怨得到昭雪的贼这里以邹阳比喻裴南部，谓其在狱中有辩冤之词。

时所嫉：遭到时俗嫉

恨。谤：诽谤。深：高深。

使君：指阆州刺史。

旧德：谓使君素来德高望重。

黄沙：晋朝监狱名。后世以此借指牢狱，以“即出黄沙”谓袁判官即将使裴南部出狱。

直绳心：心地正直如木工画直线用的绳墨。

注：

此诗当作于广德元年(763)，时杜甫在阆州。题下原注：“闻袁判官自来，欲有按问。”当是裴氏有案，袁判官前来推问。诗中认为裴君清节被诬，希望袁判官能以直道为之申冤。

汉代的范丹，桓帝时为莱芜长，因为母亲守丧而未到任。他结草屋而居，有时绝粮断炊，但穷居自若。史书称“范丹极贫，久不为炊，'甑中生尘，釜中生鱼…。裴县令，你就像范丹一样过着清贫的生活。

孔子的弟子宓子贱任单父县宰的时候，由于善于用人，所以他能够终日弹琴，做到身不下堂而县治。裴县令，您就像宓子贱那样治县有方，政绩斐然。

晋人邓攸任吴郡太守时，从家里自己带粮食，不取俸禄，只饮当地的水。裴县令啊，人们都知道您是邓攸那样清廉的好官。

汉人直不疑在年轻的时候，同一间屋里有人告发一位回家的人拿走了别人的金子。可是金子的主人却怀疑是直不疑偷了金子，直不疑于是买了金子偿还给他。后来回家的人返回来了，把金子还给了金子的主人。金子的主人感到错怪了直不疑而非常惭愧。裴县令啊，您就是直不疑那样道德高尚的人

西汉时，邹阳受人诬告入狱，从狱中上书给梁孝王刘武，陈述自己的冤情，最后得到平反释放。裴县令啊，您一定要像邹阳那样上书解释您的冤情。

据说汉高祖刘邦进入咸阳宫时，曾见到一面宝镜，能够照见人的五脏六腑。裴县令啊，秦国宝镜那样明镜高悬秉公断案的判官一定会来到您的面前。

楚国屈原大夫在《渔夫》曾说过：“众人皆醉我独醒。”裴县令啊，独自清醒的人会遭到时俗的妒忌，众多小人的毁谤能让您深受其害。

晋国的监狱名叫“黄沙”。裴县令啊，您即将走出黄沙监狱的机会就在眼前，又何须忧愁再让白发侵凌?

我听说阆州刺史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他派袁判官来审理您的案子，已经能看出他是心地正直如垂直的绳线见不得半点冤屈的长官。您的案子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在这首诗的前六句，杜甫首先肯定了裴县令清贫廉洁、道德高尚、为政有方的好官吏，然后鼓励他要努力争取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事情一定会搞清楚的，帮助裴县令树立信心。

诗的后六句首先分析了裴县令蒙冤的原因是因为“独醒”，然后指出袁判官来审理他的案子是个机会，一定要抓住机会争取好的结果。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