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来掌管书协,就不会有这么多庸俗的作品了
最近在山西大同搞了个云冈杯魏碑书法双年展,本来是件好事,但最后评出来个特等奖是酱紫的(见下图)。
这就是一笑之前写书法史时说的丑书啊!
很多人练书法,写着写着感觉自己没有进步的空间了,或者是不耐烦再练下去了(成名要趁早啊),于是就求新求变,结果就弄出各种奇葩来。
其实,这也是一种“媚俗”的表现:这种俗不是适应普通人、传统的审美,而是迎合某些评审、大师们的猎奇的眼光(媚上)。就跟一些选美大赛一样,选出来的冠军可能还真不是大众意义上的美女。而是所有参赛选手中长得最怪异的。
其实这些评审、大师们也有苦衷啊:虽然现在大力推行书法教育,但老百姓认的还是传统的欧虞褚颜柳、王羲之赵孟頫那一套,自己怎么练也达不到那些古代宗师的水准。不搞点新意思、搞点噱头出来,怎么糊弄人呢?不把这些丑书树为现代艺术的标杆,又怎么好去赚钱呢?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来当书协领导的话,估计这些搞丑书的就混不下去了。
这个人就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
元《张雨题倪瓒像》
倪瓒,字元镇,号云林、幻霞子等。1301年生于江苏无锡,家里是当时无锡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也就是说人家是富二代,家里不差钱,不屑于为了赚钱动歪脑筋、走邪路。
有人就说了:“你这话不对。好多有钱人他照样会挖空心思、走歪门邪道去赚钱。(比如现在一些互联网巨头,不把资金投入到研发高科技上面,而是跟小菜贩子抢生意,或是利用大数据杀熟。)”
但倪瓒真的是那种孤高自洁,洁到有洁癖的那种。
随便举两个例子:
一次,他看中了一位姓赵的歌姬,将她带回家中留宿。但又担心她不干净,便叫她先去洗澡。但洗完倪瓒还是觉得不对,便叫人家重洗……就这么洗了闻,闻了洗,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天亮了妹纸受不了了跑了,倪瓒啥也没干成。
还一次有客人来访,开始还亲切友好、气氛平和,后来倪瓒见其“言貌粗率”,突然大怒,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光,把人家给扇跑了。
——也就是说不但身体上要干净,言行举止也得“清雅”,这才能入得了倪瓒的法眼。只是这一言不合就打人耳光的行为,算不算粗俗呢?
为了“免俗”,倪瓒甚至做到了“威武不能屈”。
元末农民起义军将领张士信曾派人送重礼给倪瓒,请他作画。倪瓒觉得受到了侮辱,说:“我不是你们王府的画师!”然后撕绢退钱。张士信气得把他抓来打了一顿。但随你怎么打,倪瓒始终一声不吭。后来有人倪瓒为什么挨打不吭声,他说:“我一张口便俗了。”
后来,倪瓒干脆散尽家财,躲进太湖。
——你说这样的人去掌管书协,他会容忍这些丑书吗?
而且倪瓒的专业能力、艺术水平也不差啊。
他的画构图精简,画法疏简,惜墨如金,格调天真幽淡,意境悠长,在宋代山水画的基础上开创了淡泊疏朗的新风。
他的传世重要作品有《渔庄秋霁图》、《虞山林壑图》、《容膝斋图》、《幽涧寒松图》等。
《渔庄秋霁图》
《虞山林壑图》
《幽涧寒松图》
你看他的这些画,尤其是晚年的作品,用墨极省,墨色极淡,无论是近处的枯树,还是远处的山峦,他都只用极少的笔墨,有些时候,他甚至连一颗红色的印都不盖(很多印章都是后来收藏的人盖的)。
——如果要讲极简主义、断舍离,倪瓒算得上是祖师爷了。
倪瓒这种简约、疏淡的山水画风受到了明清时画家们的追捧。董其昌把他奉为元四家之首。石涛的书法题画,从精神到体式都是以倪瓒为法的。明代江南人以有无收藏倪瓒的画来区分雅俗。
正因为明清时的大量“点赞”,倪瓒评为“中国古代十大画家之一”,英国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将他列为世界文化名人。
说到这儿肯定会有人抬杠:“你说的都是倪瓒在绘画上的成就,书协是看书法水平的。”
呵呵,进书协是不是真的看书法水平这还两说,谁告诉你倪瓒书法不行的?
倪瓒工书法,擅楷书,明代书画家徐渭评论他:“瓒书从隶入,辄在钟繇《荐季直表》中夺舍投胎,古而媚,密而疏。” 董其昌评价他是: “古淡天真,米痴(即米芾)后一人而已。”
倪瓒书《游子吟》
倪瓒书札
不过,如果倪瓒本人有知,估计是不愿意来趟书协这潭浑水的。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曾召倪瓒进京供职,他坚辞不赴。据说因此惹怒了老朱,叫人把倪瓒摁到粪坑里憋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蛮符合老朱的行事风格,只是倪瓒这样死得太不符合个性了。
如果你向别人介绍倪瓒,正好那人对艺术不感兴趣,你也可以告诉他:
现在苏州著名的古典园林狮子林,前身就是倪瓒设计的。
倪瓒还是个茶艺大师,创造了许多新式茶饮,如“莲花茶”、“清泉白石茶”等(换到今天茶颜悦色绝对要聘请他为产品总监)。
无锡名菜云林鹅也是倪瓒在他的《清閟阁全集》和《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中传出来的。
只是有洁癖的人怎么会成为一个吃货?这就是一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了。
本文是《趣谈中国汉字/书法史》姊妹篇,《笑画中国美术史》(暂名)系列文章。每篇一分钟,收获受用一生的知识,你值得拥有!加关注看之前文章,及时提示更新。转载请标明出处,欢迎出版社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