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画童年

夜晚的街灯,似舞女的眼,慵懒而又迷离。

衬着灯光,晚归的我,带着一身的疲惫,行走在归家的路上。

担心女儿是否接回,于是,电话询问妻,知女儿已在家。

听电话里童声雀跃,细细询问,晓侄女做客家中,在和女儿玩耍,于是,放下手机,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推门,入室,见厅中沙发上有两女童并坐,低着头,正入神地看着什么。

妻在厨房,正做晚餐。询问妻是否需要我帮忙,妻低头忙碌,懒得多言,只回一句,恰如赦令般,使我得以悠闲。

回到北屋卧室,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排遣着疲惫,放空着身心。偶尔传来的一两句女童嬉笑的言语,也无法调动我的兴致。

我只想慵懒地躺着,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躺着,躺着……

可我的思绪总是无发排遣,身心总是无法放空,一些人,一些事,如不速之客一般,硬生生地闯进我的脑海,使我乱,使我迷。

百无聊赖间,我只好站起身来,临窗远眺,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飘渺地,从厅中传来妻的召唤,传来女儿的召唤。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移步,来到厅中,开始了我的晚餐。

用餐的时候,不时传来妻的阵阵惊叹。我缓缓抬头,见妻正拿着两枚鸡蛋端详,很是认真的样子。

我不知惊叹何来,可又懒得起身寻看。偶尔地,在用餐的间隙,瞥一瞥,看妻对着鸡蛋拍照,对着鸡蛋惊叹。

她在夸赞,夸赞鸡蛋上描画的图案多么美丽,多么好看。

我的兴致也被一点点地调动起来了,心想,那能有多好看啊!只不过是两个孩童的涂鸦之作罢了!

我知道,这是女儿学校在端午假前组织的一次活动。在鸡蛋上作画,这是老师的奇思,期冀在儿童的手中能有妙举,这端午的鸡蛋,不知能带给孩童多大的快乐?

我也想知道,我这早起所煮的鸡蛋,在孩童的手中会幻化成什么模样。

轻轻地走近,接过妻递过来的两枚鸡蛋。

左手的,是侄女的作品。褐色的蛋体,描画着一颗颗五角星,棱角的分明,使这图案显得是如此地栩栩如生。而这蛋体,宛如夜空,夜空中,有星光熠熠,灿烂了这星空。

看着这星空,我压抑的心,渐渐空旷了起来,渐渐明亮了起来。

移动视线,我把目光盯住又在左手的,女儿的蛋画上。这一移动,使我的视线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这是一枚鸡蛋吗?不!它不是!它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世上少有的珍奇!

这枚鸡蛋的蛋体被涂成了红色。这红,鲜艳欲滴,圆润而又妖娆。让我沉迷的,是蛋体上点缀着的那一树梅花。

那一朵朵梅花,热热闹闹地绽放着,像一只只栖息在枝桠上的蝴蝶,在我的眼前舞动,翩跹。

那红,那白,交织在一起,勾勒出美丽的弧线,蜿蜒在我的眼前。

而这美,已放大,已成河,在我的眼前蓬勃。

在这树梅花的左上方,用黑色的笔,写着两个字———“冬梅”,浓重的墨迹,古色古香,线条的流动,也超出我的想象。在这光滑的蛋体上,她能控笔如此,实属难得。

轻轻地转动蛋体,在蛋体的后侧,赫然出现了一首诗,一首王安石的《咏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画,这诗,配合得是如此地相得益彰,如此地妙不可言。

这是我女儿的杰作,这是我女儿的妙想,我不禁沉醉其中,沦陷其中!

终于,负荷在我身上的劳累烟消云散了,那份压抑也消失不见了。

女儿和侄女仍在快乐地嬉戏,而这快乐,只属于她们的童年。

看着她们的快乐,我又陷入了沉思,沉思着成年后的她们。

我希望,若干年后,这童年蛋画给予她们的快乐,能把她们成长的烦恼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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