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三卷 元旦晚会 1

元旦前一天的下午，文化楼五楼会议大厅里，学生会和团委督阵指挥，以音乐系为排练演出骨干，正按着节目单依次进行最后的彩排。美术系的学生全体出动，在进行舞美的设计、制作与张贴，盛明涛负责总体分工，由他和小管完成文艺晚会大字的描写刻制，用泡沫板、吹塑板和镭射即时贴。韩国力负责设计标志，由肖承均当助手。其他人每人独立完成一朵牡丹花及一颗金星制作。

一道侧廊是礼堂隔出来的一米半宽的阴暗的小长廊，高高的廊顶上安装着两只害眼病的一百度的白炽灯泡，逼仄昏暗混乱的空间与舞台对比鲜明，就如狼藉的画室与展览馆的对比。侧廊的地上台阶上透光的小窗台上，到处都是颜料盒和各种化妆笔，到处都是亮丽的锦绣流苏悉悉索索的，来来往往的人拥挤着攒动着肩膀和脑袋。

音乐系的同学，在侧廊里忙着相互化妆，民族装束，芭蕾装束，中山装和西装，各自根据自己的表演内容有所不同。朗诵的和独唱的男女演员，包括李克澜他们，多是白衬衫蓝色或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或领结。体育系的团队都是蓝色秋衣秋裤，准备排练他们准备的健美操和太极拳。中文系的《我的祖国》大合唱，都是蓝灰色的中山装，演出服装道具是学院从吕剧团里租借来的。

舞台上，在暗红色背景幕布映衬和聚光灯照耀下，史红云为唱《包楞调》，穿上了朱红色牡丹花旗袍，她鬈发颤动飘闪，化妆后的脸庞白里透红，耳后根和脖子的本色还是露了出来。她的准男友小郑，长袖古装夸张的帽饰加夸张的髯口，正准备演唱《马大宝喝醉了酒》。话剧《阿Q》片段男演员，裹腿坎肩，皂色衣服，特意理了光头，得意的摸弄几下头顶，戴上了长辫子假发。跳《海燕》独舞的沈姑娘，脱去妮子大衣，露出一身白色紧身的芭蕾服装，尖尖的芭蕾舞鞋子。

演员们轮番从侧廊里走出来，离开幕还有半个多小时，妆还没画完，餐厅里定制的菜包子还没送来，这让学生会艾主席心里有些着急。肖承均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响了，他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的恰克兜里还有些大红枣儿，他掏出两颗放到了嘴里，又掏了一大把放到桌面上，韩国力立即停住手中的活儿，抓了两三颗，细细咀嚼着，品味着。顺便哼出：“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咱亲人尝一尝。”肖承均见史红云蹭过身边，忙递给她两颗，她回头一笑，摆摆手，说：“忙着呢。”韩国力说：“还是老乡呢，这么不给面子啊！”史红云已经走过去了三步远，她回过头来，抱着胸口说：“抱歉，真的胃不舒服。”她说着，一瞬颦眉，立即变成了和蔼的暖人的微笑。

舞台标志和大字及装饰图案都用宽胶带贴上了暗红色的平绒幕布，盛明涛他们收拾好小锯条、壁纸刀、铅笔、橡皮和剩下的镭射即时贴、吹塑板等材料，把它们放到舞台侧墙下。该轮着中文系的合唱彩排了，这列队伍从侧门走廊里走出来，蓝灰色的中山装，有些已经化妆，有些还只是半妆，只画了眉毛和眼影，有的只上了粉底霜，还没有涂腮红和口红，更多的白着脸，一点也没有画。艾主席急着指挥彩排结束的中文系合唱队赶紧补妆，音乐系忙不过来，就留下美术系的同学到侧廊给演员化妆、补妆。

这时，定制的大包子散着葱肉香味儿，四个同学用塑料袋提了来，主席说：“一边吃一边干活，化完妆的排练完的赶紧吃！”史红云看到一个男同学的大门牙牙印清晰地印在了菜包子上，她扭过头去，细细地给包子剥皮，微微呲着牙齿，撮着嘴唇小口吃着。尽管女生们都爱惜着口红，呷茶一样进食，但还是饭后需要补妆口红。

盛明涛安排肖承均给剩下的人打粉底，打完粉底又被安排给人上腮红、口红，描眉画眼影。大家都知道，美术系的学生连工笔人物都能画，区区眉眼更是小菜。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生的脸，肖承均还是第一次，有窃喜也有失望，一张张姣好的细腻红润的女生的脸蛋，青春痘痕，毕露的汗毛孔，很像是近距离的月球表面，多数需要粉底霜给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