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我欠他一点温暖
一个微不足道的老人走了,他选择走在极寒后的暖阳里,干净明亮的离开,我为他高兴,虽然他的一生,从未明亮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无儿无女,无妻子。我记事起,他就被肺结核病困扰。亲人们也与他保持几米安全距离;他不曾出现在任何家宴上,最常见的情景是他一个人捧着一个大碗,蹲在门槛上,喝着一碗菜糊糊。
他是村里有名的傻帽,他说的话,总能引起别人的哄笑。政府给他的钱,亲人们给他的钱,也经常被游走在他身边的小人骗走。
他种菜很有一手,大冬天别人的菜园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却能给家宴提供绿油油的青菜。
他最重视祭拜祖宗,无论是清明节、七月半还是冬至、大年初一,他的祭拜是最积极的,拎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祭祀物品,气喘吁吁地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头。
他是固执的出奇的人,他不喜欢的人,即使给他钱,他也不收。
他挺喜欢我,可是我对他却没有那么上心,虽然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我心一沉,虽然我也为他留下眼泪,可是这个当下,我还能打字写文,我知道,我并没有那么爱他。
小时候,我甚至是讨厌他的,讨厌他经常到外婆面前给我打小报告,讨厌他怂恿外婆责罚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讨厌他了。自己独立挣钱后,过年还能给他一百块钱。但是,我知道,我并不在乎他生活得好不好。他摔断腿,躺在床上这一年多,我只记得自己看过他两回。
妈妈带着哭腔说,“他去了也好,省得他再遭罪…”可是自己却说不下去了。
我为了排遣自己心头的烦闷,打电话给同在杭州的表姐,告诉她此事,可是她似乎没有那么在意,似乎连一点点涟漪也无法在心头涌起。也许,在表姐的心里,甚至在很多其他亲戚的心里,小外公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是我不一样,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小外公和我们合住一间房,也就是说我也他的眼皮底下长大,我和他共处的日子,甚至是和外公外婆一样多。可我还在纠结明天要不要赶回去送他一程,我还在纠结,我要是送他走,我还得回杭州,我对他的感情没有深到不顾一切送他走的地步。
小外公匆匆离开是对的,这样,至少,像我这样,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还能为他流几滴眼泪。但愿,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能得到真正的温暖和爱。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