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半步到”的故事

“半步到”的故事

紫  微||黑龙江

小学的三年级以前,是在离家不足百米的一所简易乡村小学度过的。那小学只有四间歪歪斜斜的土坯房,西面的一间是教师的办公室,东面的三间是教室,装着三个年级的三个班,共一百二十多名学生。从四年级开始,就须到五里之外的另一所条件稍好的小学就学了,那个小学叫“龙山小学”。学校的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连小包也难得一见,这龙山的名字实在叫人莫名其妙。所谓的条件稍好,也不过是规模略大一些罢了,依旧是土坯教室,土坯围墙,外加一个大而简陋的操场。比较于城里的小学校,简直就是破烂不堪,但在那时,却是我们心中的圣地。

从家到学校,中间要路过一个叫“半半到”的小村子,村子里居住着几十户人家,我们上学的路恰好从村子中央穿过。“半半到”大概是约定俗成的村名,只挂在人们的嘴上,到底如何写,我那时也不甚了然。于是很长时间我都奇怪,这村子为何要取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问大人们,大人们正色到:那是祖辈传下来的,有什么好问的!后来上了中学,闲暇时细细考证,我想那也许是个音误。

乡下人因为穷的关系是很能吃苦的。那个时候自行车在乡下还不多见,人们都善于步行,每天走个三五十里根本就不在话下。相比之下,五里简直就是一步之遥了。我家到学校恰是五里,而“半半到”正处在这五里的中点上,是只需半步就到或者只有半步的路程。所以“半半到”也许应做“半步到”或“半步道”的。如此看来,这名字取得实在形象而生动。

“半步到”共住着我的五位同学,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位。

一位叫牟广和。牟广和是学名,只在课堂上老师点名或提问时用得到,其余时间都被“瓜蛋”代替了。因为他长得圆头圆脑,还尤其爱笑,一笑起来,那些圆的特征就更加明显,于是我们就给他取了“瓜蛋”这样一个很形象的绰号,又因其姓牟,与木谐音,便又顺理成章地成为“木瓜蛋”。“瓜蛋”的特点是热情、善良、宽厚。虽然“瓜蛋”的绰号带有奚落玩笑的意味,但他从来也不恼,随叫随应。我小时候长得很弱小,又十分淘气,免不了常遭一些大孩子的欺侮;“瓜蛋”虽然身体比我好,力气比我大,但从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他跟我虽然没有特别的交往,但常能在暗中给我以帮助,使我少了许多亏吃。一次放学,走至“半步到”,天降大雨,“瓜蛋”便拉起我跑到他家避雨。看看雨一时停不下来,“瓜蛋”便让他妈妈给我们做饭。饭后,雨越下越大,“瓜蛋”又执意让我住下。安顿好之后,他便披着一条旧麻袋顶雨出去了。我自己呆着无聊,便躺在炕上就着如豆的油灯翻着小人书。约摸半个小时之后,“瓜蛋”回来了,却是光着膀子,用上衣兜着十几只香瓜。他笑呵呵地把瓜放到我的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吃吧,我特意从叔叔的瓜园里给你偷来的。”我一时有些语塞,忽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喊过他的绰号。

“瓜蛋”很聪明,但学习一般,这与他的家境不无关系。小学毕业,他便缀学了。此后,我也上了中学,转到了一个离家更远的地方,而且不再经过“半步到”。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竟再未见到“瓜蛋”,不知他现在如何。

另一位同学叫李树国。他与我同级不同班,长得人高马大,自然成为一路上同龄孩子们的首领。他的话无论对错,别人只能恭维,不得有任何反驳。那时的我由于营养不良,瘦得跟猴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比较喜欢惹事生非。有一次,李树国和我们班的几个同学“白唬”抗日战争的事,说得有声有色却驴唇不对马嘴,而周围的听众却恭维有加,连声附和。我越听越生气,丝毫没有考虑触怒这位暴君的后果,当场予以反驳。

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李树国蓦是站住,先是恶狠狠地斜了我一眼,接着一把揪住我的袄领子,“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我眼前金星乱冒。我明知不敌,但事已至此我也毫不示弱。多亏了大伙的连拉带劝,又加上我们班主任的到来,我才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事情并没有完,李树国时常在“半步到”或校门口堵我,并扬言要我跪地求饶。我嘴上虽然不服,心里却着实害怕,因此,上学时无论雨雪,都要多走好几里路绕开“半步到”,放学时则要找种种借口晚走,直到确信李树国已离校回家,我才胆战心惊地走上回家的路。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那时我曾暗下决心,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这“深仇大恨”。然而,时隔多年,如今想起来,倒觉得有些好笑了。如果李树国愿意,我倒想与他叙叙旧,因为我们同样也有四十多年未见面了。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原名李海军,笔名紫微。1968年11月生。黑龙江省绥化市人。现供职于绥化日报社理论评论部。早年写诗,现多写随笔。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   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监制:陈俊泽

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主编:孔秋莉 梁会娟 孙  丝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