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建 | 千秋不老魏冉墓

千秋不老魏冉墓

文|王文建

一

提起邓州文化景点，就不得不说到魏冉墓。

魏冉墓位于邓州市新华路与穰城路交叉口偏西北处，呈丘状，高约5米，周长约40米。沿东基座台阶而上，走上十级不到，即可至墓顶。墓顶，植常青灌木。灌木周侧，铺砌有甬道。甬道不长，数十秒即可转个来回。

较于常人墓冢，魏冉墓不算小了。然而匹配于他的将相之位，又未免显得过于促狭与寒酸。

好在，于虚名，魏冉本就不太放在心上。

说起这一切，就要追溯到公元前307年了。时年，尚无子嗣的武王举鼎殡天，惠文后与武王后欲立公子壮，为清除异己，惠文后故意用鲜桃挑唆诸公子争斗，秦国陷入一片混乱。先王惠文王的长姐嬴夫人不忍秦国从此败亡，托唐芮入燕接作质的公子嬴稷，因为惠文王早有遗诏，诏曰若秦一日失和，就传位于公子嬴稷。公子嬴稷刚刚动身，消息便传入惠文后耳中，惠文后派人沿途截杀。关键时刻，魏冉挺身而出，一路保护公子嬴稷安全抵秦。抵秦后，他调集军队，奋勇拼杀，惠文后与武王后的力量瞬间土崩瓦解，公子嬴稷得以顺利登基，史称“秦昭王”。

昭王即位后，魏冉继续征战，秦朝疆土日渐扩大。公元前300年，他被封国相。战功赫赫，本是实至名归。然而，不久却遭罢免。罢免的理由简单得很，就是昭王的母亲宣太后，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想用国相之职来笼络人心。虽是至亲，这样的做法依然欠当。换作一般人，怕是要红脸，突筋，跺脚，拍案的，魏冉的反应，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止一回，后再任相，再罢相，一连五次。次次，他都依然故我，该吃吃，该喝喝，该战战，军权在握，拥兵万众，不怒不反，如此之修为，如此之境界，如果没有家国之念，奉献之志，几人能做到？！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这话，是不是专为魏冉而留，不得而知。惟一可知的，是他的墓冢虽屡经战火洗礼而不倒，他的名字虽历两千余年岁月风化而不朽。

“无名者有名”，魏冉摆脱虚名的羁绊，埋首于干事创业，反倒使自己名声远播。这其中的玄机，颇值得玩味。

二

阳光的炽热已消散将尽，高大楼群遮挡的阴影为红男绿女提供了纳凉之所。他们或绕墓而走，絮絮诉说有关魏冉的文史掌故；或伫立墓侧，默默吟诵司马光的寄语：“穰侯援立昭王，除其灾害，荐白起为将，南取鄢、郢，东属地于齐，使天下诸侯稽首而事秦。秦益强大者，穰侯之功也！”；或拾级而上，俯身捡去落于灌木丛中的枯叶。

毫无疑问，对魏冉，红男绿女是满怀钦敬的。也难怪，魏冉确实是一个值得钦敬的人。

鲁桓公庙神位前有一欹侧的木器，用以警诫鲁君与世人——“满而覆，虚则欹”，想来，魏冉该是目睹过的，要不然，何以能参悟通透世间至理——“盛极而衰，否极泰来”？他长期主持军务，其尊已至无以复加的程度。而战必有胜负，胜无益，败堕威望。隆极之时，魏冉开始营造“避雨墙”，他不再冲在第一线，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挑选、提拔杰出青年将领上，让他们去替自己争荣避辱。白起，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尽管朝臣和时人颇有微词，丝毫损减不了其形象。于公，他是在为君分忧；于私，他要给一生画一个圆满句号，太过完美的前半生，失不起晚节不保带来的辱。

无论从何种角度审视，一个竭尽心智写大写直“人”字的人，理当赢来他人礼敬的目光。

毕竟，活着不是简单地活着，是活得更好。

用自身行为，魏冉给时人及后嗣上了生动的一课。

三

与宣太后、秦昭王比，魏冉是屈躬卑膝的臣下；与始皇嬴政比，更是黯然失色的存在。然而，如果没有他，宣太后、秦昭王恐怕早被他人踏为齑粉，大秦王朝早被撕掷进历史的风尘，遑论一统天下了。

幸运的是，历史不喜欢假设；幸运的是，宣太后、秦昭王遇到了魏冉。把秦昭王送上大位后，魏冉携手宣太后除掉樗里疾，牢牢稳固了大秦根基。公元前291年，魏冉晋封穰侯。封为穰侯后，他依然没有止步：公元前289年、275年和274年，三次攻魏，割河东四百里，拔河内六十余城，斩首数万。公元前273年，独攻韩赵魏三国，取华阳、卷、蔡阳、长社、观津。最为辉煌的一次，是他筹划谋略，组成秦、楚、赵、韩、燕“五国联军”伐齐，占陶。

陶地位于韩赵魏楚之间，形如一楔子，经营得当，可成两面夹攻韩赵魏楚的有利局面。经营不当，自成四国“肉丸”。公元前281年，魏冉封陶。陶地，名义上是封地，置身其中却无疑于与虎狼相伴。但魏冉丝毫没有胆怯，义无反顾踏上陶地。至陶后，他一面发展经济，一面加强武备，直至殁世，始终让陶地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韩赵魏楚的心脏，平定六国的先机，终于悄然露出眉目。

殁世后，魏冉葬于何处，一直成谜。一种说法是葬于陶，一种说法是葬于邓。葬陶葬邓，都没关系，设若为此争得口干舌燥，血脉贲张，不但无聊，而且无益。

“忠贞报国原无论任相罢相，功高天下何必辨定陶邓州”，欣慰的是，两地从没因此吵过，闹过。相反，都在以一种博大包容、至诚至敬的心态接纳着一个伟大的灵魂。

煊赫的庙宇祠堂也罢，渺小的青冢土丘也罢，都不失为一种记念。

而能被人记念着，即使付骨殖于春风，即使一抔黄土相掩，又有何忧，何憾？！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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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文建，河南邓州人。迄今已在《解放军报》、《中国教育报》、《中国电视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教师报》、《羊城晚报》、《广西日报》、《大河报》、《演讲与口才》、《时代青年》和《佛山文艺》等报刊刊发作品200余篇。小说《枣树》经本人改编后，被南阳电视台拍成电影《柿子熟了》播映；小说《哭泣的麦子》荣获“金佛山杯全国优秀小说奖”；小说《“陈粘缠”的真诚》录入河南省2010年度教育年鉴；另有小说《受灾补助》、《阅读的方式》和《三条腿的烤鸭》多篇，入选“小小说名家排行榜”《心灵的眼睛》、《对镜正衣冠》和《尘世之美》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