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1
疼痛中醒来。脖颈、左臂，蚂蚁的刺激。
日复一日。仍然长吁一口气。感谢又从黑暗复活。
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支撑着坐起。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也是旧的一天。
2
走到客厅。烧水。磨咖啡。等待水开时，
做甩手运动。老人的保健操。咖啡的确提神。
坐下来品尝时打开手机，浏览网上的讯息。
主要是瘟疫泛滥的消息。国家在向地狱下坠。
3
忧虑犹如汽球一样膨胀。关于粮食的忧虑，
关于疾病的忧虑。看不见的病毒犹如幽灵出没。
看什么都不对了。清洗。必须十二倍清洗。
落在地上的纸屑。其中是否也隐藏致命的危机？
4
感谢网购。电话铃响，“孙老师，您的快递
放在村口了。你拿一下吧。”戴上口罩出门，
楼下，道路上空无一人。走到村口，
防疫员的测温枪对准额头，电影镜头一样。
5
需要思考死亡问题吗？具体的，不具体的死亡。
医生之死让群情激愤。一个个数字让人的想象乏力。
带入不起作用！一千种，一万种死亡，无非是
必死之死，和被迫之死。正终寿寝，和死于非命。
6
例外问题是什么问题？哲学的绝对性，
在封城中言说无力。成堆的棺材在夜晚的街道缓缓行进，
祷告之声打击着心灵。这是例外中的例外？
与什么对称呢——是民主、自由？还是极权、专制。
7
如果他在此刻，会如何？如果他在此时，
将如何描述？所有城市都休克了。空旷和寂静，
游荡其中的是什么？幽灵徘徊在欧洲大陆？
死亡的剩余价值？哦。哪里寻找解析的方程式？
8
只有大海永恒。静止的大海从阳台一角升起。
这是如丝绸一样的大海。这是如抽屉一样的大海。
这是装下了万物的大海。这是你凝视时，
它涌入历史的大海。这是一万个思绪中的大海。
9
青山依旧。青山簇新。一条小路中有无限。
一条小路通向天庭。弦歌在路旁的花草中响起。
这是空的弦歌。这是映山红、桃金娘的弦歌。
这是蝴蝶停栖在喇叭花上的弦歌。青枝的永恒之谜。
10
一切都是对比。一切，无非是对超越的幻想。
国家主义。共同体。爱与仇恨。破灭于口罩的神话。
戴上不是阻止发出声音。是要发出更大的声音。
气融胶的声音。咽拭子的声音。玻璃磨砂肺的声音。
11
令人想到堂吉诃德。风车还在转动。老驴还在干吼。
令人想到薄伽丘。纨绔子弟与薄情女人的醉生梦死。
令人想到狄更斯，一个世界只有两个城。
令人想到托尔斯泰，复活的事情怎样再一次发生？
12
无症状就是症状。简单的咳嗽，带来的惊吓，
已经犹如人走在八公山下。距离从来没有这么美。
这也是人心的距离么？周公之国度的到来。
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的意识，带来精神不逾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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