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识字糊涂始
《 讽刺与幽默 》( 2019年05月17日 第 07 版)
“人生识字糊涂始”,原话是“人生识字忧患始”,鲁迅先生说是他翻造的。
这个“糊涂”,是指“书呆子气”,并不是真正“脑残”,是因为“书读得多了”,有些“忧患”,是否真是“糊涂”所致,亦恐难说。
那么,不识字,会说话,总明白吧?
说话是不必打底稿的,冲口而出,说过就“蒸发”了,即使听者有心,也不一定记得很全(刻意录音除外)。很多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造成误会,闹出是非,这才抱怨“口没遮拦”。所以先人总是嘱咐,是非只因多开口,少说话,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仔细想想,真不无道理。
说话是人生的第一课,远在识字之前,但先辈们似乎并不希望人们太会说话,告诫“敏于事而讷于言”,“食不言睡不语”,嘴巴上了“锁”,才被认为“可靠”,才不会“祸从口出”,“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可见是一门大学问,会说话,把话说好,并不容易。
比如声调,声高是说,声低也是说,往往有理不在声高,声音低些,似乎更能把道理说明白,使人易于接受。但有时也提高声调,加重语气。拿破仑在他的讲稿上就提醒自己“此处论据不足,要提高声调”,先声夺人,属于演说的“技巧”。
再是说话要精炼,不要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使听者厌烦。当老师,诲人不倦,另当别论。但夫子的意思,要像敲钟一样,敲一下响一声,敲而不响是保守,不敲而响是唠叨,“人之患好为人师也”。
更高的层次,当然是说真话,不说假话。关于“说真话”,话就多了。
官员有官员的真话,商人有商人的真话,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里,高利贷者夏洛克借给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三千金币,借据注明:借期三月,
如期满还不上钱,就从安东尼奥身上割下一磅肉抵债。这是夏洛克难得的一句真话。夏洛克这句真话,这几年市场经济的人际交往很受用。
有位领导,下基层时,向基层老百姓表态说:以后有何困难,直接找他反映,并当场给群众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此举使在场群众感动。但他回到办公室以后,手机一直没开过,基层有事找他,怎么也打不通。原来他这个手机挂在腰间是做做样子的,从不开机。实际上他的公文包里,另有两部手机是开着的,一部是与上级联系的,二十四小时“恭候起居”,还有一部是与酒肉朋友联系,赶饭局、约会用的,在家关机,出门开机,三部手机,各有用场,这就叫同而不和,手机再多也听不到他一句真心话。老百姓当然也就不会向这种人掏“心”掏“肺”了,那手机号码也无人拨打,还送他一个“雅称”:“没一句话可信。”
真话究竟是甚么话呢?先人说“言为心声”,照这个意思解释,真话就是心里话。孔子批评“小人同而不和”,骨子里另搞一套,嘴上却一味附和,满口假话。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其中就有“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信”者,信用,讲真心话,办老实事。“不知言,无以知其人”,“听其言,观其行”,“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这么一考察,就能了解一个人。如果绕了半天弯子,不说一句真话,其心如深井,谁敢相信此人?
北宋冯当世(一说即状元冯京)有答伯庸诗:“孔子之文满天下,孔子之道满天下。得其文者公卿徒,得其道者为饿夫。”这就是做文章和说话的不同境界。境界的不同,走向也不同。饿夫比公卿徒多,所以得其道者也多,虽默默无闻,却能循规蹈矩,规规矩矩做人,勤勤恳恳做事,而夸夸其谈,口沫横飞,言不由衷,却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文字的宿命
与文字打交道,把饭碗捧在了文字的世界,也就和文字发生了一些联系,说不上对于文字的深刻研究,但对于文字的兴趣,远比其它。
中国的汉字,认不全,理解不透,常常的被一些文字弄得云里雾里,也是常事和常识。有一个时刻,总感觉了文字就是文字,也感觉了文字也不完全就是文字。文字的存在,也像是世界万事万物的存在,丰富,复杂,生动,空洞。
衣冠禽兽,跳槽,口蜜腹剑,马路天使,红灯区,烟花巷陌,红楼,风波……在文字的本义和引申义,甚至于比喻义,乃至于象征义,更甚至于迁移联想的移情,转用,套用,含沙射影,张冠李戴,微言大义,文字的面目和心肠,完完全全的变异和走样。
与时俱进,相比与别的变化,文字有些顽固,但是日新月异的变化,翻云覆雨的动荡,朝三暮四的颠倒,巧立名目的翻新,文字也像是紧跟了时代,贴近了生活,更是顺应了世道人心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文字也就悄无声息甚或是肆意妄为了自己的存在。
毁树容易种树难,比起了破坏,败坏和毁坏,创造和建设很是艰难。
文字的美丑好坏,不在于文字本身,一切的标准变化,也就所谓的价值取向,在于世道,在于人心,在于与文字相关的存在本身。简单或者单纯的文字,变得不简单,也不单纯,就因为社会生活的丰富纷繁和复杂含混,也因为人心的磋磨和掂量,甚至于舍弃。
很多不美好的文字变得不美好了,是因为原本美好的人或者事,乃至于心情和性情,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诸如“衣冠禽兽”,因为这样穿做的人,犹如披着羊皮的狼,犹如禽兽一样的失去了人性,丧失了人味,变得已经是“非人”的族类,就像衣服上的纹饰的“禽兽“,身份的象征成为了身份的确认。再说“小姐”,哪里是一般人家的千金之身堪与呼叫?那是地位和财富,甚至于气质和气派的认同。可是某一年的某个时候,年龄上的生理状况和职业上的特殊走向,让“小姐”的美好和清纯荡然无存,让“小姐”的气韵和气息变质变味。
世易时移,时空转换,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却也不是,真正的“是亦不是,不是亦是”。是和非,对和错,真和假,美和丑,真还是一夜风起后,天地笼统中。
“情人”一词,好像是舶来品,但是古人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情人”二字,一定是传说中的西施出现之后了。不论是西方的话语情境,或者是中国关于“情人”的初期话语情境,“情人”都是一个确指性的语词,是什么就是什么,堂而皇之了一种存在的两情相悦,明明白白了一种存在的合情合理。事实上,人的情感,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一种潜在的感情流水,有方向也无方向,有目的也无目的,方向感和目的感不存在了,自然是茫茫然惑乱中,昏昏然张皇中。中国道统中的夫妻人伦之外的潜在和显在,到让“情人”二字变得暧昧起来,也因为感情本身就具有暧昧性,行为本身也不具备合法性,道德的法庭很是空乏无力,道德的审判唯在自己的良心,这不是一个被拯救的可能和当然,而是一种自我救赎的道德自新。当世人不想继续了对于日渐暧昧的语词“情人”进行继续轻慢的时候,在中国这个大男子主义天底下,“二奶”和“小三”也就声名鹊起。
欲生于念,念生于心,心不安,心不净,心思旁骛,心浮气躁,如此了,如何“淡定”?当“扯淡”的时代来临,扯淡而扯蛋着,扯得蛋痛,蛋扯得痛,于是乎,呼喊了“痛并快乐着”,殊不知,疼痛就是疼痛,快乐就是快乐,痛快并非“痛并快乐”的组合,感性主义与感官主义不再结盟,理性思考和向隅而思,开始了“蛋定”的清算,把根留住,什么也就有些能够确保了。
沿着“根”的溯源,“拼爹”和“坑爹”开始了“二代”的擂台,这“二代”而后的“三代”或者“四代”呢?以至于“无穷”呢?虚拟的推演,“无穷”是存在的,事实上呢?历史早就有了答案,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却也总是“事不临头不罢休,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是什么?无法解释和自圆其说了,就一个“宿命”或者“定数”也就把所谓的“气数”给予了“气急败坏”吧。
未有汉字的“简化”之前,凡能得见的,是汉字的“本体”本色本味了汉字的原生和原质,本有的精髓和精义尽在于一笔一划的勾画了了,虽是繁复,但很精气神的。据推算,汉字的简化历史,有五十年了,半个世纪了,随着日新月异的翻天覆地,在“推倒重来”和“打倒”的竭斯底里后,一切也就随之变化着……
有人对应了汉字的繁体和简化,惊人地发现,“親不见,愛无心,產不生,麺无麦,兒无首,湧无力,雲无雨,開関无门,郷里无郞。”
流观社会状况,“親不见,说明孝道沦丧;愛无心,说明没有真爱;產不生,说明不孕不育成为社会问题;麺无麦,现在的面都不用麦生产,才有食品危机;兒无首,全是没头脑的儿,天天啃老;湧无力,没力才有了水灾,流不走;雲无雨,所以干旱常有;開関无门,时代在发展,开关都是触摸式的;郷里无郞,全出去打工了,家里全是妇孺。”细细的想想,真格的对应,简化汉字的宿命,是一种前瞻,还是一种导向,甚或是谶语?
传说仓颉造字,《淮南子·本经》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所谓“作书”即是“造字”,这仓颉造字和“天雨粟,鬼夜哭”又是怎样的关系呢?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中解释说,“颉有四目,仰观天象。因俪乌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
“造化不能藏其秘”,“灵怪不能遁其形”,如此而看,自有文字以来,天地间也无所谓的秘密可言,凡所存在,均可见之于文字的记载,也因为如此,“人生识字糊涂始”,“生命忧患读书时”,甚至于“天下祸端起文字”,“祸从口出”,“因言获咎”……
也曾听说文昌菩萨的两位秘书,一个是“天聋”,一个是“地哑”。
文字的世界,万象横生,色彩缤纷。
文字的世界,千奇百怪,祸福相倚。
文字的宿命呢?在于文字,却并不在于文字本身。
人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是徒劳的,如何寻得一点有意义的徒劳呢?这也许是活着的一点意义了吧。
人生如梦,梦在人生。
也许谁都是不幸的,可是你的不幸,更为深重,开始在了你的懵懂少年,你纯粹个人状态的不幸,早就烙印了社会性的因素,而你并不懂得,却深刻地承受了。你给我诉说的那些,我记得的,甚至于你的家族,也为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许你的绝望早就生根在了你的内心,无法拔除。
还是多一点美好的残留吧,别让苦痛的陷阱深埋了美好的胚芽啊!
直至今天,社会性的毒瘤依然存在,艰难的活着啊,更得有坚强的心。
你不再思考这些了,也不与我交谈这些了,你完成了你的人生,永留青春的面孔于我,也足欣慰。
永远记住了你的活泼,你的微笑,你对于我的信赖……
肖洒,你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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