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 第110期】远方、腾格里以及天鹅湖
文:闵生裕 / 摄影:杨青 闵生裕
朋友老杨自号“英雄本摄”,人称杨巨侠,是资深摄影人,近年来,老杨以镜头入侵腾格里。他不是小耍,而是耍得很大,他不但自己耍,而且拉起了“皮条”,动不动招徕宁夏乃至全国各地的摄影和户外爱好者投入腾格里的怀抱,见证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老杨带着他的“三峰驼”户外组织活动内容丰富,颇受业内人士和广大户外发烧友欢迎。最近,老杨以邂逅世间最忠贞于爱情的鸟儿的名义,发起了主题为“腾格里沙漠——天鹅之旅”的系列拍摄活动,逼格极高,完全脱离低级趣味。
老杨先前是我酒友,除了在饭店餐厅烧烤摊上喝,有时候老杨从阿拉善带回上好驼肉或牛肉时,在家里卤上,整瓶烧酒,电话呼叫:闵老匹夫,撒马过来,且与洒家痛饮。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与老杨健康以及心态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老杨呢,有“痛经”的毛病,学名神经性头痛,他又称之大姨爹。吆三喝四、觥筹交错的热闹之于我们,可能久违了。
相见亦无事,不来忽思君。虽然很久没有相逢于酒局,但我们没有相忘于江湖。这不,在这个黄叶飘零的晚秋,老杨尽管知道我和中国男足一样——不摄,但还是邀请我参加了他们的摄影活动。如果说以往老杨邀我,只是想让吃几块肉喝几口烧酒,我们的交情俗到酒肉朋友的境地。而这次,老杨高尚了纯粹了升华了,而且他要带我这个活得苟且的哥们与他一起寻找远方——到腾格里沙漠撒个欢,释放一下自己。我不得不承认,老杨多少活出了些境界或滋味。因为在别人追逐世俗物质的“有”时,他独自在追逐一种美丽的精神“无”。无论如何,他以这种方式款待朋友,让我感动不已。从此我也知道,远方有时并不远。
出左旗城大概十几公里的样子,我们来到了老杨的“安达”牧民敖滕家中。进屋后,敖滕老婆一会工夫熬好了奶茶,大家或喝着奶茶,或与敖滕的两个伙计往装备放在一辆皮卡车。大家喝热乎了准备出发。我们带的车辆都放下了,人员分乘牧民的三辆车向沙漠开进。类似的活动老杨组织的多了,他在内蒙的“安达”也特别多,那帮伙计信任他,他们的执行力很强。
我坐在敖滕的兄弟敖斯巴图的车,他的车并不昂贵,应该十万左右的普通越野车,在进入沙漠前敖滕兄弟把车四轮一一放气,软到他说的1.2。这样一来,轮胎与沙地的着力面增大,车在沙漠里行进时轮胎不易陷入沙子。奥斯巴图长得很幽默,胖胖的黑黑的憨憨的,他的眼窝发青,眼珠有点泛黄,而且脸上和耳朵附近有金黄色的茸毛,似乎有西域人的血统。更有特点的是他胖得似乎没有脖子,头不高昂,而是老往前伸探,好像脑袋直接安在肩膀上。一说话笑眯眯的。奥斯巴图的车开得极其威风,原以为汽车在沙漠里行驶,基本上是选择相对平缓的地带行驶,然而,在茫茫腾格里,大多时候是连绵不断的高大沙丘,你没有选择,即使有选择,奥斯巴图就喜欢往高高的沙丘上冲。坐在他的车上,我想到的字眼是“弄潮儿”“步云”“踏浪”之类的字眼。在茫茫沙海,奥斯巴图把车开得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偶有冲不上去的陡坡,他只需稍稍调整迂回,或改变方向即将沙峰抛在身后。坐奥斯巴图的越野车穿行腾格里比以往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在沙漠里冲浪都更真切更刺激。这些蒙古人离开马背开上汽车依然威武,他们才是真正的沙漠王。我和老郭一路点赞,遭到如此表扬,奥斯巴图显然很开心,和他哥们讲话时用蒙语,和我们说时用汉语。他笑眯眯地给我们讲沙漠里的故事。讲骆驼人巧遇擀面主妇的香艳故事,讲来到大漠的摄影家拍裸模的事。我也给他讲了阿拉伯人和骆驼的故事。
这哥三经常一起接团,每当客人四散拍照或玩耍时,他们也不闲着,三个人拿出小方垫铺在沙丘上斗地主。我便在一边看。我发现三个人中奥斯巴图最愣,于是我就给他支招。我们大概四点中到达宿营地。那帮摄友们眼睛放着经营活动光全扑过去了。我站在高处拍了几张后,便去看他们三个斗地主。该做饭了,奥斯巴图把钱放下说,你给我打,我去卸装备、生火炖羊肉。等奥斯巴图忙完再次坐到我身边时,我已经给他赢了二百多块。奥斯巴图乐不可支,说你把我输的一百赢回来,反赢了一百多。
第二天我们返回时,在沙丘上吃西瓜,远远看见有两人骑着骆驼,我们呼叫他们过来吃西瓜,到近处才知道,一个是敖滕和奥斯巴图的二哥,一个是他雇的年轻人。同样在腾格里,二哥没有像两个兄弟开现代化的越野车,他是本色牧民,养着五六十峰骆驼,他骑的这个骆驼是正在驯的年轻驼,所以,他让好奇的摄影师,不要过于接近它。驼肉没有牛肉贵,若论肉驼养殖,大概利润不大。但是二哥说,他把驼驯好后卖给景区用于旅游,那样一峰骆驼就可以卖到2万元左右。
《天鹅湖》是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经典名曲,当然,这仅仅是一部伟大的音乐作品。其实,所谓天鹅湖即是有天鹅栖落的湖泊。在距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镇28公里的腾格里沙漠腹地,有许多天然湖泊,这里以“大漠天湖”美称享誉海外。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逻辑推演,散布在腾格里腹地的大小湖泊,如果没有每年深秋时节这些优雅的过客——天鹅的点缀,这些湖叫什么或许很少有人知道,也没人愿意知道。因为有了天鹅,所以,许多人更是懒得叫这些湖的名字,于是,它们有了共同的美丽的名字——天鹅湖。
据说,每年国庆长假,阿拉善的英雄会吸引数以万计的车辆来到这里,趋之若鹜的越野e族来到腾格里沙漠腹地,或是越野论英雄,或煮酒论英雄。当然,对摄影发烧友来说,他们用自己的镜头记录大漠长空碧湖下,天鹅那惊鸿一瞥的美丽。两天来,所有拿长枪短炮的人都拍了很多关于大漠关于天鹅和天鹅湖的片子。看着这帮发烧友的热情和执着,我才知道,不是所有关于天鹅的追逐都与天鹅肉有关。
行走在繁华都市几十年,不如去沙漠纵横一场。我们常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内蒙人唱的《鸿雁》,蒙语“鸿”即白色,在很多时候,所谓的鸿雁其实就是白天鹅,只是蒙古人赋予它们更多的是美丽的忧伤与惆怅。那夜在沙漠在天鹅湖畔,天鹅咕噜咕噜的叫声似乎不是那种轻盈欢快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雁安知雁之悲。在无边的大沙漠,在美丽的天鹅湖,它们似乎没有理由悲伤。当惊异于天鹅的美丽时,我不禁想,我们行走在人世几十年,不如天鹅过境时留下的短暂的美丽。天鹅不仅美丽了自己,而且美丽了天鹅湖,美丽了腾格里大漠,更美丽了我们追逐美好的视与听。
在沙漠里,什么都是干净的。或者说,沙子可以净化一切,包括我们的内心。我匆匆出门,不但没有照相机,甚至没有多少行囊,就连在沙漠里扎帐的帐蓬、睡袋都是老杨同志为我准备的。晚上他让我一个人睡一个帐蓬,自己和另一个摄友“混帐”。仅对我而言,老杨同志不仅是个好同志,而且是个暖男。吃完饭我早早钻进帐蓬睡下,老杨等人兴奋得手舞着一头烧得火红的木棒又唱又吼又叫,动作极其夸张。大漠如海,它是宽容的、博大的,能容得下这些摄影友所释放出的全部情绪。待我睡了醒来感觉是半夜了。他们拍完星空、银河才准备入睡。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袋里时,他们已早早起来往湖边去拍天鹅。我躺在帐蓬里想,这人啊,总得好一口,包括对味美的羊肉和洁白的天鹅的追逐。
摄友们每看见一处湖泊或比较壮观的沙海,甚至是几棵胡杨,几头牛,一群驴,一个废弃的羊场,他们都要停下来拍好久。有人竟然用长焦拍到了麻鸭下蛋的瞬间。尤其是那个羊场的羊圈墙,全是用羊老粪裁成的粪砖垒成的。在腾格里沙漠腹地,我所看到的草与盐池草比较接近,待肉出锅时,其肉鲜美无比,完全符合我的期待。大家吃完肉,盛肉的碗和盆因为有油不好洗,于是都用沙擦。老杨的那个炖肉的大钢锅被柴禾熏黑了,他在沙子里不停地擦拭。撤退时,我们都自觉地把该烧的垃圾都烧了,水瓶之类的放在了敖滕的皮卡车上。虽然这里扎了十几座帐蓬,但是,我们离开前,并没有留下太多狼藉。我相信一场风过后,我们扎营的地方一定了无痕迹。我对摄友们自觉的环保意识颇有几分肃然。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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