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常玉:一生爱画裸女,被妻子抛弃后穷困潦倒,死后一幅画上亿
“我就不能一天没有一个精光的女人在我的面前供养,安慰,喂饱我的'眼淫’。”
这句话出自中国画作最贵的画家常玉。
2019年10月5号晚,香港苏富比秋拍,常玉晚年作品《屈腿裸女》以1.98亿港币成交,创造了常玉个人拍卖的新纪录。
仅一个多月之后这个纪录又被打破了,曾两次刷新个人成交记录的《五裸女》,在佳士得秋拍上以3.03亿港币成交,再次刷新个人拍卖记录。同时常玉还有三幅作品以超过五千万的价格成交。
但这些身价已与常玉本人无关,或者说他已无法享用。早在1966年,常玉在一个无人知道的日子里,死在了巴黎破败的工作室里。
甚至他死后遗留的画作在市场也以成捆打包的单价进行销售,价格与三流画家无异,人们已经忘了这个在法国艺术界昙花一现的天才画家。
即使他充当泥水工,餐馆的小伙计,并在家具厂里打工来筹备个人画展,最后的结果还是一幅也没卖出去,反而被一个商人以“不如买个打印机”来羞辱。
与常玉同去法国学习美术的好友徐悲鸿、林风眠、潘玉良等人都已在业界得到认可,有人评价他之所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是被女人和性毁掉的”,但这句话显然毫无道理,毁掉常玉的不是女人和性,是他的浪荡,狂热,和不被赏识。
纵观常玉的一生,竟和他最爱的书《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有些相似。前半生羡煞旁人,后半生孤独落寞。
但与贾宝玉不同的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
1901年,常玉出生在四川顺庆一个富裕殷实的商人家庭,是典型的“富二代”。
常玉的父亲常书舫是当地很有名的画师,最擅长画马和狮子,而常玉是所有孩子中唯一继承父亲天赋的人。
于是在常玉14岁时,父亲为他请来了“蜀中大儒”赵熙,赵熙又被称为晚清第一词人,而且书法功底了得,这也为常玉以后中西合璧的独特画风打下了基础。
在赵熙门下学满五年后,常玉去了上海,在美术专科学院当旁听生,后又被送到日本,就读于东京美术学校。
常玉之所以可以心无旁骛地陷进他绘画的世界里,得益于常家雄厚的实力。常玉的大哥常俊民在商界被人称为“常百万”,他的丝绸生意不仅在重庆、上海享有盛誉,更是流通到了欧美等国际市场。
常玉的二哥常必诚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回国后创立了中国第一个牙刷厂。所以常玉从不为金钱这种“腌臜之物”犯愁,他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1920年,常玉经人介绍认识了吴稚晖,经由吴稚晖主持的留法勤工俭学会开始了漫长的艺术之路。
与常玉同去法国巴黎的还有林风眠、王季冈等青年才子,这些年轻人的眼里都有光,有对艺术的追求,但若干年后,彼此的命运却大相径庭。
常玉不知道,自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起,命运女神已将他抓在手心里了。
说是勤工俭学,但是常玉的生活与勤俭是不沾边儿的,他的大哥常俊民以每月一笔不小的生活费让常玉轻松跃入法国上流社会。
当时在巴黎学美术的中国学生都要做些零工来维持生活,经常为了费用而发愁,而常玉却经常穿着考究的衣服,坐在咖啡馆里看书或者画画,看到认为有特点的人就会立即画下来,又或是穿着体面的跟漂亮的法国女郎谈论天气和其他“无聊”的事情。
王季冈对常玉的印象是这样的:其人美丰仪,且衣著考究,拉小提琴,打网球,更擅撞球。”而且常玉喜欢做四川菜,无论摆盘和造型都是艺术范儿,身在异国,也许他常用故乡的菜来安慰自己。另外,关于艺术家爱犯的毛病一概没有,不抽烟、不喝酒、不跳舞,也不赌,一生爱好是天然,翩翩佳公子也。
常玉的爱好是自由,不喜欢条条框框,所以就不喜欢正规学校里的严格制度。
他的好友徐悲鸿、林风眠等人都选择去进行系统学习,但是常玉却选择了有更多可能性、也可以让他更加“野蛮生长”的大茅屋画室。
当时巴黎的先进文化气息,可以说是世界第一流的,此地艺术大佬云集、各种思想碰撞,正处于大交融时期。大茅屋画室就是这个时期异常明亮的一颗星,现在拍卖场上常出现的画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身影:贾科梅蒂可以说是他的同班同学,还有已是野兽派大佬的马蒂斯之子皮埃尔。
常玉虽然身处西方绘画的氛围当中,但是他却用中国的毛笔作画,他不止画模特,也画周围的人,而且无论是什么姿态,无一例外都是裸体。
特立独行的常玉就这样画着完全区别于旁人的画作,很快他就成了画室的明星,大家喜欢围上来看他作画,被他简约流动的笔触和深远内涵的意境所吸引。
一起画室学画的庞薰琹曾说:往往,他也会画周围的人,不过,不管常玉周围的人是男是女,年轻还是中年的,他都把他们画成裸女,没有人提抗议,相反受到极大欢迎。
就这样,常玉的名声开始走出了画室,有富商要买他的画,他一一拒绝,他把画送给懂画的人,而不收一分钱。
当时的常玉就是这么随性,包括他爱请人吃饭,也不拒绝别人请他吃饭,但是花钱从不计划,也对账目毫不在意,有时家里的生活费还没到,而他已经花光了,就啃面包喝白水,但依然自得其乐。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生命中一无所有,我只是一个画家。”
在巴黎的前十年,常玉至少画了上千张人体临摹。在徐悲鸿还在苦练基本功时,常玉已经有了宽敞漂亮的工作室。诗人徐志摩是他的忠实粉丝,戏称他画里的女人是“宇宙大腿”,可见二人私交甚好。
不久,常玉在大茅屋画室邂逅了他的爱人,玛索。玛索是巴黎贵族之女,模样俊俏,艺术欣赏水平也很高,1956年,张大千到巴黎举办个展,常玉还将自己的金发女郎给他当模特,后来张大千画的这幅像被台北博物馆收藏。
常玉这段婚姻让旁人羡慕不已,徐志摩在寄回国内的信中写道:常玉家尤其是有德有美,马姑做的面条又好吃,我恨不得伸长了嘴到巴黎与你们共同享福…
在艺术界内被人簇拥、回家又有美娇妻的日子还不够,上天还要让常玉这个年轻画家更得意。
1929年,常玉遇到了他的艺术生涯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巴黎最大的收藏家,H-P.候谢。
候谢是毕加索、杜尚的经纪人,认识他,就是搭上了去巴黎艺术主流的直通车。
看到常玉的画后,候谢非常激动,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了,回家后还在日记中写道:“他真是了不起,而且还正在起步中。”短短几个字,把常玉的才华与潜力尽数评价出来。
候谢开始大力推捧常玉,不光自己购买他的作品,还把圈子里的画廊和画商,甚至是画坛领袖人物都介绍给常玉认识。
在其他中国学子在教室里研究课本时,常玉已经坐在沙龙里与毕加索、马蒂斯聊艺术,聊一切与艺术相关的事情,毕加索甚至为常玉画了一幅画像。
常玉一时变得炙手可热,他的荣誉、金钱和影响力好像他招一招手就会来到,然而这时命运却突然收回了它的馈赠……
常玉一时变得炙手可热,他的荣誉、金钱和影响力好像他招一招手就会来到,然而这时命运却突然收回了它的馈赠……
1931年,一直给常玉寄生活费的大哥常俊民破产,由于重大的打击,常俊民卧床不起,不久后离世。
常玉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支柱,没有人再为他的开销买单,他必须要独立负担起自己的日常生活。
但是多年以来养成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再加上骨子里的倔强劲儿让他从不迎合市场,不配合画商。
画商在常玉这里一般都捞不到好处,而且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因为常玉画画有自己的规矩:第一要先付钱,第二他画画的时候不能看,第三画完之后拿到就走,不要提这样或那样的意见,如果答应就画,不同意就坚决不画。
常玉是一个好画家,但绝不是一个好商人,他甚至厌恶画商,讨厌限制和压力,庞薰琹说她有两点深受常玉影响:一是他坚决反对接受学院化的美术教育;二是他时常告诫庞薰琹:千万不要相信画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再来买他的画,常玉一生浪荡惯了,拿到钱就花,把订金花光后,画商的画却迟迟没有画,这是非常影响业界口碑的事。
再有当时有一个与常玉的绘画有些相像的日本画家,藤田嗣治,他的作品“缺乏意境,缺乏真情”,但他洞察了巴黎对东方艺术的渴望,知道画商想要什么,所以有源源不断的法郎进入腰包。
对此吴冠中在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常玉与藤田正相反,他敏感,极度任性,品味高雅。由于他的放任和不善利用时机,落得终生潦倒。”
经常口袋空空的常玉还是公子哥的做派,他写信给候谢:“现在我的口袋里不足十块法郎”。而候谢巧妙地回信说:“好像我们彼此都要占对方一点便宜。”
两人的关系就此开始恶化,不久,候谢放弃了常玉,在1932年正式断绝合作关系。这个本就不长的合作时期让常玉并没有积累到一定的人脉,相反他的怪脾气和不靠谱让很多画商大失所望,纷纷转而投向其他画家。
打击接踵而至,常玉失去了候谢这个可以让他在巴黎扬名立万的人之后,他与妻子过得更艰难了,但是没想到,妻子玛索也提出了离婚,让他彻底孤身一人。
玛索当时是被常玉的才华所吸引,难道是现在常玉没有才华了吗?不是,是常玉做了两件她无法忍受的事。
常玉多年的富足生活让他习惯了游乐,从不为自己的明天操心,他每次收到画商的钱都不会给妻子,而是直接拿出去潇洒,家里的支出就靠玛索在电信局的微薄收入。
有时手头实在没有钱,竟会把玛索母亲留下来的首饰拿出去卖掉,以供开销。
但是玛索最容忍不了的还是常玉对裸女的执着与狂热,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对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美艳模特看上几个小时之久,而且还在自己的家里。
有时玛索睡了一觉醒来,就见沙发上已经躺着一个裸女,而常玉正在对着她专心的作画。玛索向常玉提出不要把模特请到家里来,但常玉不以为然,告诉玛索没有钱租工作室。
这段短暂的婚姻最终以玛索忍受不了而告终,虽然常玉想过挽救,但玛索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只在心里留着对常玉的欣赏,把常玉送她的中国翡翠一直留在身边。
常玉后来再也没娶过妻子,但是却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模特情人,只能从他与徐志摩往来的书信中找到蛛丝马迹,让他不看女模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使是困顿的时候,没钱请模特,但他又想画得发疯,便会把报纸杂志上的女模特剪下来绘画。
有一次徐志摩去巴黎看望他,称他家里那张“连弹簧都追悼了”的旧沙发,常玉还回驳说:这张旧沙发上起码落座过至少一二百个美人。
常玉画里的女人总有两条丰满粗壮的大腿,线条精简但肉感扑面而来,虽然是裸女但是却透着天真、干净。
虽然告别了那段花团锦簇的日子,但是依然不乏有人欣赏常玉。
候谢走后,荷兰作曲家法兰蔻开始积极推广常玉的作品,他看得懂常玉,评价他是“身在西方的东方”。
法兰蔻出身无艺术世家,身边有很多收藏家,甚至是美术馆的老板,他利用自己的关系为常玉办了多次画展,甚至在遗嘱中写明:将无条件地为常玉提供一份每3个月500法郎的年金。大概是知道常玉有钱就花的性格,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足见对常玉的怜惜。
此后常玉的画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两幅,过得潦倒不堪,为了生活,去餐馆端盘子,当陶艺工,每天以热狗草草地填饱肚子,已经买不起昂贵的绘画用品,常常用油漆代替颜料,用廉价的纤维板代替画布,这也是晚年他的作品不易保存,经常脱落的原因。
这时候的常玉唯一的热情就是在绘画上,他曾对徐志摩说巴黎是“理想的地狱”,只有绘画能够拯救他。
1956年,中国文化艺术代表团来到了巴黎,他们特意去访问了常玉,劝他回国做个教授,起码衣食无忧,但常玉拒绝了。
他不是非过这种生活不可,只是他选择过这种生活,他不想让任何东西来制约他的绘画。但同时他也变得越来越寂寞了,他会跟植物讲话,放音乐给它们听。
常玉独居在破旧的阁楼里,冷风顺着缝隙灌进屋里,他只能靠火炉取暖,窗子破了,只能自己蹬梯子上去修,结果不小心掉下来,还是邻居听到声响赶过来送他就医。
他完成生平最后一幅画作之前还告知好友,但当好友急切地想来观看时,常玉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后,他画了一只小象,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跑着,画面干净,却尽显孤独。他说,这就是我。
常玉画了一辈子女人、盆花和动物,女人总是很胖,盆花总是很瘦,动物总是很小。这些都象征着他的灵魂世界,女人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欲望和爱,盆花代表高洁孤傲的内心,弱弱的小动物,在一个庞大的世界里自由却孤独,就是他自己。
几个月后,常玉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被发现时胸口放着一本书,屋里都是浓重的瓦斯味,这个天才画家最后的落幕也充满了命运女神的戏弄。
在他辞世几十年以后,他的作品才被挖掘起来大肆宣扬,但是无论你对他的作品是鲜花还是口水,他都是不太在意的,他的一生从不解释,我行我素,即便在人生最得意之时,常玉也只是这样表达自己的观点:关于我的作品,我认为毋需赋予任何解释,当观赏我的作品时,应当清楚了解我所要表达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