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母亲在疼 2024-08-02 12:31:11 半个母亲在疼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窗外没有雷声,天空也没有落土。当我沉浸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时,隔壁房间里又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我是一个内心脆弱对声音敏感的人,更何况咳嗽的人是我的母亲。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说服母亲,去医院看病,母亲都拒绝了。从遥远的鲁西乡村走来的母亲,从岁月的漂泊中一路跋涉走来的母亲,归根结底,骨子里还是舍不得花钱给自己看病。许多年以后,我曾经在无人的旷野里奔跑,那是一片阳光照耀的大地,泥土是泛着白色碱花的盐碱地。我一个人置身在旷野的苍茫中,边跑边唱,我的声音低沉忧伤。当大风把黑发吹白,把白发吹落,芦花飞扬,没有谁比我更深入这片土地,阅读母亲脸上的泪痕和忧伤。母亲,是谁让您从八百里外的小村,来到黄河入海口这个荒凉小城,是谁让您在寂寞与伤痛中,慢慢忍受岁月的无情与冷酷。在村里除了种田,一直兼任计生员的您,也许永远不会想到在您离开故乡的第二年,那些和您曾经一同兼任计生工作的姐妹就拿上了工资,转正成了公家人。母亲,我看见您转过身去,默默地把打碎了的牙咽在了肚子里。从遥远的鲁西乡村走来的母亲,是谁把你们组织起来,春天让你们垦荒种水稻,冬天让你们坐上敞篷的汽车,去荒原的深处挖管线。我那种过玉米种过麦子却从未种过稻子的母亲,当你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中挣扎的时候,我看见你身后的那些秧苗都低下了头,眼里满是泪水。我那穿着厚厚的杠杠服棉袄的母亲,当你举起手中的镐头和铁锨,男人一样,用力挖掘冬天冻得邦邦硬的大地时,我看见许多乌黑发亮的石油都哽咽着,默默地流向远方。许多年来,冰冷的钢铁,乌黑的石油,正是因为有了母亲的加入,才多了一丝温情,一丝暖意。在胜利油田,在黄河入海口,在曾经的众多的农业点里,那些斑驳的土墙,土墙上那些凋零的花,也许永远记得这段难忘的历史。我年迈的母亲也正是依靠着自己黢黑的脸庞,皲裂的手掌,依靠着自己夏天下大田种水稻,冬天四处挖管线,每月挣着那可怜巴巴的几百块钱的“工资”,支撑着自己,支撑着农业点里简陋温暖的小家。几百块钱确实不多,但也足够给上学的儿女们买上几支笔买上几本书了。那个头发一天天花白,皱纹一天天加深的母亲,曾经是多么热切地盼望着她心爱的孩子们,都能考上大学,或者上班参加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要像自己这样平凡的生活了。从岁月的漂泊中,一路艰辛走来的母亲,长年繁重的体力劳动,让谁的身体急剧衰老。母亲很少生病,生了病的母亲总是那么固执地拒绝去医院,看上去有些昂贵的医药费总使得母亲望而却步。说到底,从遥远的鲁西农村跟随父亲来到油田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油工人的家属。在这里,我想我应该试着描述一下什么是石油母亲。因为,苍茫的旷野里,我是那个含着泪水歌唱的人,是她们的儿子。她们应该是这样一群人。她们来自农村,踩着男人们的脚印,从烟波浩淼之地,从杏花探墙之地,从燕子飞翔之地,一路追到这里。男人们是黄河口伟岸挺拔的树,她们不是缠树的藤,她们是树下的泥土,滋润着树。她们把儿女生在这里,她们把家扎在这里,她们含辛茹苦抚养大孩子,她们无怨无悔照顾好家庭,她们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她们曾经那么热切地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拿工资端铁饭碗的石油人,她们早晚有一天也会拿上工资,随夫转正,变成一个正式的石油职工。她们怀着美好的期盼,种水稻,挖管线,人家让干啥就干啥,给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当然,从农村来的她们,也可以不出去干活,闲在家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无非就是日子过得紧巴点而已,无非就是会被那些邻居议论说,谁家谁的媳妇,懒得不成样子,光靠自己男人的那几个死工资过日子,也不知道出去干点活。”不过,那又有什么呢?起码,在人上了年纪以后,没有那么多的疾病缠身,没有持续不断的咳嗽声,不会让我在夜里泪流满面。我曾经在某个诗歌论坛上,贴过这样一首诗:我的小气的母亲啊/为了几分钱会到很远的市场上/批发一斤茄子/半斤土豆/为了几分钱/会跟有良心/没良心的小贩/讨价还价/买回来的茄子和土豆/填饱了孩子的肚子/节省下来的几分钱/换来了几粒/有效或者无效的药/医治母亲一生的疼痛。写完后,我默默地看了又看......然后又默默地删掉了。在疼痛的母亲面前,任何语言和文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一首轻飘飘的小诗,影响不了生活,也分担不了母亲的痛苦。母亲,如今你病倒在床上,年迈无力。再也不用想着会有人组织你去挖管线,种稻田了。我和妹妹都上班成家很多年了,工资虽然不高,但无论如何,家里也不会再需要你那几百块钱的“工资”补贴家用了。母亲,现在科技发达,科学家们终于研制开发出挖掘机了,那钢铁的手臂一伸一缩,再硬实的土,都能轻而易举地挖掘出管沟来。母亲,你曾经耕种过的那些田地,现在也都荒芜了,草一棵一棵地长出来,春天草绿,秋天草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草不分贵贱,草没有感情,草不会疼痛。也许这片泛着白色碱花的盐碱地,是草的天堂呢。我一个人奔跑在旷野的苍茫中,开始歌唱,我的声音饱含泪水。当大风吹过村庄,吹过旷野,把黑发吹白,把白发吹落,母亲,我看见,你曾经青春的岁月,正被大风一点点地吹疼。半个母亲在疼!那半个呢?那半个不是我的母亲,是石油的母亲!天空终于开始落土,大把大把的土,飞扬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一个人沧桑的一生,究竟需要多少捧黄土,才能彻底把往事埋葬?夜,一下子就黑透了。 作者简介:袁新,就职于热力分公司党群工作部。 赞 (0) 相关推荐 [学生专栏]陈越:我的母亲 我 的 母 亲 西安爱知中学2021届18班 陈越 我有一个懒惰且任性的母亲. 从小学两年级开始,从她第一天送过我之后,母亲几乎就没有再送我上下学了,而父亲也常年在外工作,这一切都是由我的奶奶完成的 ... 又到秋收时 那年的国庆节黄金周,我利用难得的长假,带着全家人驱车五百多公里,回湘南老家探望父母亲.长途跋涉虽然比较辛苦,但一想到能看到年迈的父母,能看到家乡那种没有污染的田园风光,能呼吸到那新鲜的空 ... 旷野 用来存放秘密 May 26.2019 ▽ ▽ 这个季节的大地像披了一件毛绒绒的皮草外衣,我喜欢这时候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仿佛新生的野兽在草地上打滚,阳光烘烤着万物散布除沉默以外的东西.眼下我喜欢看一望无际的风景,比如 ... 【微选刊】一支箭爱不了无边的疆土 一支箭爱不了无边的疆土 只推送精品!--无论名家,还是草根.主要目的,是供读者学习.参考.收藏.推荐他人或者自荐,请发邮箱:bzsr1022@163.com ahgyhghl@163 ... 杨世扬 | 狗尾巴的春天 狗尾巴的春天 文/杨世扬 徐徐的微风吹过胡陈港.江水像被唤醒了一样,涟漪层层,水光潋滟.江畔开始扭动身躯,芦苇雪白的嫩芽拱破柔软的泥土:茅茅针红红的尖顶挂着清晨的露珠:草籽紫色的小花点染橘园里大片的土 ... 母亲‖文/依然 母亲 明天是周末,恰巧又是父亲的生日,本想着去探望. 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父亲在市医院里,母亲在伺候爸爸时又闪了腰.从外地赶回的第一件事,就是炒了菜,做了饭,提着保温饭盒赶往医院探望.隔着病房的窗, ... 母亲腰疼能好了吗?(王虎应写) 母亲腰疼能好了吗?(王虎应写) 这是2019年的例子,母亲(83岁)腰疼十几天不见好转,而且痛处渐渐扩大,影响到了生活,测腰疼能好了吗?于癸酉月丁丑日 (旬空:申酉),得山水蒙之山地剥. 青龙 父母 ... 【问问丽莎】父亲有两年半身份,母亲没身份,生下的孩子有身份吗? 你好丽莎,我的宝宝即将出生,宝爸是英籍,但姓和国内的姓不一样.我想请问您,宝宝出生后,能不随宝爸现在的姓,随国内的姓可以吗? 莎粉 丽莎律师行 因为姓不过是孩子名字的一部分,这是完全可以的.父母有权给 ... 就读这篇┃庞余亮:半个父亲在疼 庞余亮:半个父亲在疼 爹中风了.爹只剩下半个爹了.现在再看爹,爹怎么也不像个爹了,过去爹像一只豹子,衣服挺括挺括,头发水油亮--梳的是mzx的头,向后,把阔大的额头露出来,口袋中还装着把小骨梳,时不时 ... 中国诗歌报:品味90后乔实《母亲最疼的那一天》诗歌 点击上方蓝色小字,关注中国诗歌报] 马新朝,原第三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中国诗歌报编委会主任.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副院长.河南省诗歌学会会长. 中国诗歌报★中国诗歌第一 ... 亚凌随笔:母亲的疼惜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 ... 我们踩着母亲的脊梁走过,却往往忽略母亲的疼 ◆ 你的要求,从来都是这么简单 文/莲城醉客 ✪ 1 亲爱的妈妈,我想对您说 儿很惭愧,不能陪您每一个 孤独的夜晚,听您如数家珍的讲述 儿女小时候成长的故事 讲我们如何调皮,怕我们上树: 怕我们下河 ... 〖老军医妙方〗腰疼8年,一两花椒半斤酒三天治好! 〖老军医妙方〗腰疼8年,一两花椒半斤酒三天治好! 农村一个土方子,半个月解决关节炎膝盖疼 也许很多人都有这个体会和感受,暂受疗的时候关节会疼痛,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人上了年纪以后都懂了,症状会更加严重的.在农村有很多土方子可以解决这一些疾病.老农民说农村一个土方子,半个月解决关节炎膝盖 ... 一把糯米,不到半个月,关节积液消了,腿不疼了,滑膜炎不攻自破 小马是一名中学的舞蹈老师,平时工作较为繁琐,除了带即将毕业的艺考班之外,还要负责低年级的舞蹈比赛,平时的训练时间长不说,遇到大型比赛训练的强度也会增加,最近艺考和比赛赶到一起了,小马忙的脚不沾地.这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