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保姆"的不一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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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保姆"ABC

文/思量(司亮)

在微信朋友圈中常常看到这样苦涩而又无奈的段子:
          世上都说爹妈好
          其实都是老敬小
          伺候儿女倒贴钱
          孙子费用也报销
          辛辛苦苦几十年
          退休变成炊事员
          走不尽的厨房路
          干不完的家务活   
          苍天为你淌下泪
          问你到底累不累
          你回答的好干脆
          不累不累满眼泪
       从这打油诗式的段子中不难看 出当今年过半百、甚至花甲古稀之年的父母们还在为成家立业 的儿女们操劳付出，甚至有很多被迫离开生活大半辈子的家乡故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呆就几年、甚至十几年哄孙子带外孙，他们的境况、他们的遭遇、他们的艰辛、他们的无奈令人痛心。本来这群可怜的人们一出生便受尽人间苦痛，而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本想度个舒心晚年，享几天清福，那知又赶上了"隔代责任"，在一个亲
字的驱使下自觉不自觉地硬着头皮去完成儿女们新赋予的"历史使命"，直到被儿女儿孙们"解放"的那一天为止。
       本文就自己所居住小区的居民中随便选出三对保姆的故事叙述给大家，看看从他们那令人心痛的经历中能给我们一些咋样的思考与警示吧！
       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把他们
称呼为老A、老B、老C。
      2O14年，我们小区正式入住。小区欧式建筑，环境优美，水系喷泉，花坛绿草，雅静舒适，非常适合老年人居养。然而，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却生活着一群艰辛的保姆，首先请看一一
     老A:古稀鸳鸯两分开，相煎之苦心欲碎

老A，女，67岁，患有脑血管硬化及冠心病；老伴刘7O岁，患有冠心病、风湿病。老A生在农村，老伴生在县城。老A年轻时是十里八村的大美女，为了离开农村嫁一个城里人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老伴在县粮库当工人，娶一位漂亮妻子是他三生有幸。于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老A与老伴刘结婚，俩人恩恩愛爱、幸幸福福一口气生了三娃两男一女。尽管在那个资源奇缺的年代日子过得紧巴巴，但沒觉得多少苦和累，一眨眼不知不觉儿子女儿长大了，女儿嫁了人，日子过得尚好，不用操心。两个儿子大学毕业分别有了工作并组建了小家庭，大儿子在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市一所学校任教，儿媳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老A和老伴十多年前退休享受社保工资，生活自足有余。
       君不知，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就是小县城。尤其老A儿女都成了家，生活无牵挂，工资也够花，除了一日三餐外，就是参加社区活动唱歌跳舞娱乐样样都参加，老俩口活得有滋有味，常常为晚年幸福偷着乐哩。
       然而，好日子刚刚过了不到十年，2O13年大儿子的一通电话将老俩口的幸福美梦彻底击碎一一大儿子要买套楼房，首付款要他们付，数额二十万。工作了一辈子的老A也沒存过两万元钱，而今天一下子要拿二十万只能倾家荡产卖房子了。于是老A卖了房子，七凑八凑付了儿子的购房首付，过上了租房度日的生活。尽管这样也觉得清静安逸，无怨无悔。
       谁知半年后，儿子又一通电话打来，出生半年的孙子要他们老俩口子带，于是极不情愿的老A与老伴离开了生活六十多年的故乡到了呼和浩特市，从此过上了遥遥无期的保姆生活。
       尽管沒有多少体力活儿，可是高度的紧张、单调乏味的生活，无聊孤独与烦恼，老俩口很难适应。不久老A的病都找上身来，老伴劝她去看看医生，老A说:"那有闲钱看病呀，等以后再说吧。"
       艰难的日子熬过将近一年，2015年冬季的一天晚上，老伴突然接到打自江南武汉二儿子的一个电话老A急忙问老伴啥事？老伴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说道:"二小叫我去武汉带孙子哩……"
       儿子的电话就是军令，就是圣旨，无力违抗，也无法违抗。稍事准备了两天，老伴踏上了飞往武汉的飞机，从此年过花甲的一对老伴侣就此远隔千里，他在江南带孙女，她在北国育宝孙，相思之苦暂且不说老伴这个北方长大的旱鸭子，突然到了江南很不适应，那潮湿难耐的日子，再加语言难沟通，每天度日如年。更为痛苦的是正好赶在冬季沒有暖气，阴冷潮湿，几个月下来便得了风湿病，四肢僵硬疼痛，行走也成了问题，这下急坏了老A:你快回来吧……""不行呀，儿子一个星期才回一趟家，儿媳每天早晨走得早回的晚，我咋能一走了之呀……
       2O17年的春节，我偶遇老A和她的老伴刘，我问"还走吗？""走……"我望着日见消瘦苍老的那老俩口，心想在一起该多好哇……
      大约过去不到一个月时间，突然听老A讲老伴前几天半夜突发心脏病差点沒了，说着说着满眼泪水泣不成声了……
       我问老A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
      老A摇摇头说"不知道"。呜呼一一
      古稀之年难卸套，团圆之日又无巢，我为他们的晚年生活感到深深地忧虑和痛心呀！
      老B:为女工作提前退，痛失老伴又因谁？

老B，女，53岁;老伴2O16年去世享年54岁。
      2O16年下半年，在我们小区与我同住一栋楼的一位中年妇女，常常领着一个刚会走道的小女孩儿，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玩耍，很少与人交流，也不同其它小孩玩耍。2O16
冬季的一天，我照常在小区的跑道上散步，只见她穿着一件土灰色的羽绒服瑟瑟地站在楼道门外看着那小女孩堆雪人儿。近前，老B抬起头来与我对视了几秒钟，我看见她的面容灰暗，眼神忧郁呆滞，瘦弱的身材显得那样憔悴，就像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太婆。
      今年入春以来，天气暖和起来老A的孙子与老B的外孙玩熟了，有一天，老B也与老A慢慢聊起话来，将自己的痛苦经历倾述给了老A:原来老B是宁夏银川市一家国企的行政人员，老伴是同单位的工程师，两人育有一独生女溺爱有加，大学毕业2O13年应聘到银川市一所中学任教，一家生活幸福安逸，富足有余，只等女儿找一位乘龙快婿那就圆满无虑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2O13年女儿在出差的火车上邂逅了一位家住呼和浩特市的小伙子，
一路的同行相互倾情定了终身。女儿银川上班，小伙子追来宾馆一住就是几个月厮守，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说时迟那时快，女儿的肚子鼓了起来，怀孕了。这一打击令老B和老伴措手不及，如青天霹雳难以接受。经过几个月的较量，老B和老伴终因平时溺爱过头败下阵来，结局是女儿辞职随男孩儿来到了呼市，在一所学校做编外教师。
       不久外孙呱呱坠地，老B在女儿的要求下提前退休来到女儿身边当起了专职保姆，看孩子、洗衣做饭收拾家，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不挣工资倒贴钱的全职佣人。就这样还难达到女儿女婿的满意，常常受到指责和埋怨。老B感到无比痛苦委屈只能悄悄向远在银川的丈夫倾述苦衷。
       2016年4月5日，老B突然接到来自银川亲戚打来的电话，要她与女儿、女婿马上回银川，家中丈夫出事了……
       当天女婿开车飞速往银川赶，一路超速甚至于闯红灯。当老B到家后眼前是一具丈夫僵硬的尸体，她一下子扑上去，眼前一片漆黑，不知不觉晕了过去。醒来后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丢下两年日思夜想的老伴已火化成灰，天堂已往了。
       巨大的打击，差点要了老B的命，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逐步恢复稳定下来，老B左思右想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还是要她命的女儿呀，于是她又默默地随女儿回到了呼市。
       2017年清明节快到了，老B满眼泪水地对老A说:"我清明要回一趟银川去，总觉得孩子她爸还在哩，他沒有走……"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老A也泪流满面，不知用啥话去安慰这位过早失去丈夫的可怜的妹子据老B事后讲，她老伴身体挺好，平时沒有啥大的毛病，说什么也想不到会突然离她而去，难道这两年自己不会照顾自己而影响了身体.......
       她不能想下去。这一年来她只能悄悄背着女儿女婿流眼泪，甚至常常半夜哭醒来，可怜的她身边连一个倾述的人也沒有。而今53岁的她该何去何从，她沒一点办法，回银川
是她最理想也是最愿意的，那里有她的亲人、同事、同学和朋友，然而女儿这一关她始终难过去，如果长期留在女儿这里，孤单寂寞度日如年，她处在两难当中无所适从啊，亲爱的朋友们，你们说老B该如何是好呢？

老C:外孙一手他去带，呼市西安紧相随
       老C男、62岁，身体尚好，他是县里的司机老师傅，退休后被一家客运公司聘用开客用班车。他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县里生活，孙子由老伴照看。女儿2O14年结婚，在呼和浩特某公司任职，2O15年外孙降生，本该由老伴去照看外孙，因老伴的母亲瘫痪卧床，长期在他家生活，因此带外孙的任务只能落在他的肩上。于是老C毫不犹豫辞去月薪丰厚的司机工作，马上来到女儿身边，在女儿产后四十天便一个人带起外孙。
       开了大半辈子汽车的老C，本是个粗人，虽生养一儿一女他沒洗过一块尿布，突然由他一个人喂养照料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幼儿，着实令他束手无策，找不着头緒。不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女儿，他打死也不敢接受这样具有极大挑战的艰巨任务。既然来了就要硬着头皮干下去呀！
       在最初的哺乳期间，女儿一大早起来急急忙忙把奶水挤到一个奶瓶中就匆匆上班去了，中午不回家，晚上才能回来。这一整天老C就靠这点奶水去喂养那个小生命。前几个月还好，免強够娃娃充饥，等到后面就不够吃了，常常哭闹的沒一点办法，只好用奶粉代替。只要吃饱了还好，不哭不闹，老C还能看看手机，推出外面晒晒太阳，与小区的人们说说话，日子也并不难过。然而到了冬天，天气冷了不敢让小孩出来，可出惯了外面的小东西一到半前晌的那个时辰就哭着闹着要走，每天这样反复折腾下来老C心烦意乱，痛苦难耐。一天小家伙整整哭闹了一整天，老C整个楼道推进来推出去也无济于事，晚上女儿回来后老C一口气喝下一瓶白酒(据说酒量很大)，然后将满肚子的怨气向女儿洒去:"今天老子对你讲，说什么老子也不管了，你明天敢快找保姆去，老子一天也受不了啦……"
       女儿抓着父亲的手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一一对不起！父女俩都哭了，女儿不知用啥话去安慰可怜的父亲，她深知父亲所受的苦累，但为了孩子她也沒有其它办法。父女两抱头痛哭了一场，第二天女儿又早早地上班去了，望着女儿单薄的身影，老C的心又软了，他也可怜女儿不容易，女婿长期在外，两地分居，女儿的压力也很大呀！
        2016年的春天来了，那个难熬的冬天总算过去了，老C又能把小外孙带出户外了。谁知那个不省心的小家伙突然拉起了肚子，一天拉好几次，这下把老C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尽管让女儿请假看了两次医生也不见效。女儿也不能天天请假可怜的老C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幼儿到处跑医院看医生，医生惊奇地问老C:"你是小孩的什么人?"老C无奈地答道:"姥爷……"医生沉默了。 
       经过化验，孩子患的是病毒性痢疾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天才痊愈，期间的辛劳大家可想而知了……
       2016年的夏天，老C的小外孙可以蹒跚走道了，小家伙不停地要走动，尤其一看见年轻的妈妈们哭着叫着要人家抱。严重缺少母爱的小外孙从小得不到母爱，每天女儿早早上班孩子还在睡觉，等晚上回来孩子也早早睡了，几乎与妈妈没有温存依偎的时候。姥爷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年轻的妈妈们也挺同情常常为老C带上个一晌半日的。小区知道的人无不同情老C，称他为伟大的姥爷！
       2017年春节过去一段时间了，小区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姥爷和他的外孙很久沒有出来了。直到前几天人们从一个年轻妈妈的口中才知道老C已去了西安，据说她女儿的公司迁到西安，于是他又随女儿走了。又过了几天，我的手机"邻居"群里看到一条微信，微信是这样写得"亲爱的邻居们，你们过年好，我是xx的姥爷，我现在来到了西安了因为女儿又来这里工作，我只好也跟着来了，我很想念你们呀，如果有时间你们来吧……"
        看完这段微信我不知不觉地流出了眼泪。

结束语一一
        ABC的故事讲完了，然而统一冠以"保姆"的名称仍让我纠结不已:称保姆吧，他们一文不挣，绝大部分人还要把自己不多点儿的退休工资倒贴进去，不妥！那么叫"佣人"吧又不大好叫出口，更有贬损之意，不行！那就只好称"奴隶"吧既准确又合意，好的！可转念一想与当今社会难以合拍，不行，万万不行一一于是只好在保姆二字上加上引号了之吧。但反过来细想，定义准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这一社会普遍现象，我们提示首先做儿女的要咋样去做、社会该咋样去做、政府该咋样去做，这才是最重要的呀！
       笔者作为一名准保姆也即将"上岗就任"，面对这一挑战我并不希望像最近央视综艺频道《越战越勇》介绍的那对父母勇敢地挣脱一对儿女的束缚，开着一辆夏利车周游全国十多年，最后跑到海南定居养老。我只希望天下的父母们老了能起码有一个窝，能够越活越清静，越活越轻松、越活越安稳就OK啦！也希望儿女们不要把养育下一代的责任完全推到自己的父母身上，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父母的痛苦之上啊！
       这也是我早想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