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张柏林/让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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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柏林
临近春节，各种事物都频繁起来，尤其是各色聚会。
毛海军和杨四海是发小。巧的是，两个人同一年变成了单身，不同的是变成单身的来路，毛海军是缘于妻子的奔逃，杨四海是因为妻子的亡故。不管什么原因吧，两个已逾不惑的男人，成了单身。这里边，还有称呼的变化。以前叫鳏夫，现在都喊单身狗了。
两个重获单身的男人自然交集更多一些，活动也更自由些。两个人的身影一起密集地出现在各种集会：战友、同事、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初中同学、小学同学、幼儿园同学。这种叫做人的物种呢，如果谁想见谁，总会想起些名目。
在这些频繁的聚会中，毛海军如愿以偿，与朝思暮想的幼儿园同学丫头结下秦晋之好，在一场宏大的夜宴之后，省却了六礼，直奔合卺之欢。脱单之后的毛海军没有因为自己有了新欢而忘记发小。男人的友情，大多不在嘴上。毛海军不忍看杨四海面对自己时那双孤独的眼神，还有杨四海转身走的时候那孤独的背影。
这次见面的女方是丫头的大学同学，四个人在饭店小吃了一顿，相谈甚欢，一切都很满意。饭后，毛海军说，我们去唱歌吧。
为了营造爱情的气氛，毛海军点了一串情歌，四个人轮番上阵，甜蜜和幸福的旋律把四个人感动的一塌糊涂。
杨四海拽着毛海军的耳朵说，你去问问，我能不能抱抱她。
毛海军楞了一下，说，你怎么还是这个臭毛病？都吓跑多少个对象了？那不明摆着么，那么瘦，跟柳枝一样，还用得着上手试么？再说了，初次见面就这么怪癖，这不让人说咱神经病么！说到这里，毛海军感觉自己有点失言了，连忙又说，要不这样，你俩跳个舞，你感觉一下就行了，别真的抱起来，吓着人家。
两个人在慢四舞曲中搂在了一起，歌词也让人心碎上一地：若能比翼双双飞呀飞，真想永远长相随……一节刚过，杨四海就弯下腰，一手揽着女伴的肩膀，一手抄着腿窝，腾地一下就把人抱了起来。毛海军两口子愣了愣神，赶紧鼓起掌来。丫头的同学有些不知所措，杨四海却面露微笑，满意地频频点头。
又唱了几首歌，丫头的同学拎起提包和丫头耳语了几句，起身告辞，被丫头好说歹说挽留了下来，气氛却变得尴尬起来。
此情此景，杨四海找个借口先走了。
神经病啊！丫头说，这人哪儿哪儿都好，可人家是教授，初次见面就这样，被吓着了。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放浪，你这个发小是不是就算废了？
毛海军关上音响，喝掉杯中酒，陷进沙发里，好吧，给你俩讲个故事。
你们也看到了，杨四海身体是不是很强壮？其实以前他有些瘦弱，他老婆却有些丰腴。两口子感情那是相当地好，他老婆经常在我们面前显摆杨四海做饭的手艺，调侃说自己长这么胖，都是老公的功劳。杨四海总是说，胖点好，冬天抱着睡觉，暖和！有一天，他老婆突发心脏病，情况很严重，他们家小区对面就是医院，可是杨四海抱不动她，只得打了120，等医生上了楼来，老婆已经没了脉象。急救的医生惋惜地说，要是早五分钟就好了。这事让杨四海很是自责，见我们就说：我抱不动她，她躺在我的怀里，无助的眼神望着你慢慢地黯淡，我无法原谅自己，人家把终生托付给了你，危急时刻却帮不了人家，要我这种男人还有什么用？
杨四海像祥林嫂一样了差不多一个年头吧，后来就办了健身卡，死命地练自己，现在你们看，虎背熊腰的，多健壮！他这个人什么毛病都没有，以前是有点对老婆的愧疚感，这都过去了。再说了，他想找个瘦一点的、危难时刻能抱得动的老婆，这有什么错呢？这也算脑子有毛病？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人就是这么个人，你们看吧。
丫头转过头，询问似的看向同学，女教授的右手支着左肘，左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又黑又细的眼睛雾濛濛的。
作者简介
张柏林，男，汉族，河南省郑州市人。作品散见于《人民公安报》《羊城晚报》《河南文学》《大河报》《百花园》《大观》《山东文学》《小小说选刊》《河北小小说》《特别关注》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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