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老味道】吃过它说明您老了/春雨沐青

文/春雨沐青

老家老味道（15）·吃过它说明您老了

“赤日炎炎似火烧”。草木垂头丧气，树上的叽溜（知了）也有气无力，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付着“恋人”，一只狗趴在树荫里还热得拖着舌头喘息，几只鸡站在屋檐下，撑开两个翅膀发呆。下田做生活的人戴着草帽匆匆归来，鬓发垂下湿绺，胸背印着汗斑，一边走一边叫唤“热死咧、热死咧”，溜到自家门前的厂下坐定，摘下草帽扇风，接着，大声向屋内发问：“奶哪，中晌吃甚的（方言读dei）呀？”屋内有人回答：“䴺（有3个读音，这里读cǎi）仔饭，炒苋（方言读hān）菜！”“好好好，旁的恐怕还吃不下去呢！”

这是几十年前，老家盛夏常见的蒙太奇片段。

䴺仔，故乡特指大麦片。䴺，这个字不一定准确。它原义是饼。网上寻它千百度，找不到合适的字，只好临时“拉郎配”。好在它左边是麦，起码蒙对一半。

䴺仔饭通常掺和一半大米同煮，味道最好。大米多了，麦味不足；䴺仔多了，有些糙嘴。比例合适，如同王励勤、郭跃组合，进行乒乓球混合双打，简直所向无敌。

䴺仔饭煮得好，盛上来，但见洁白与浅灰混合，中间有丝丝紫纹，那是麦片的标记。新鲜的饭，其质鬅松，其气清香，入口微糯而滑溜，有祛暑开胃之良效。旁边一大盘炒苋菜，紫红如玛瑙石，中间嵌着几粒汉白玉，那是大蒜瓣。辛苦劳动了半天，被疲劳与暑热压抑了食欲的人，这时竟精神陡长，操起筷子，大口扒饭，大块吃菜，口角有红菜汁缓缓流下，也顾不得擦去，或原本就没在意。即使是七老八十的大爷，此刻嘴唇也红艳娇媚如小姑娘。碗头的䴺仔饭被菜卤染红，也煞是好看。

击打键盘到此，我口中也不禁涎水泛泛了。

䴺仔还可以熬粥，同样是暑天的美品。配上发面饼，炒蚕豆，炝菜瓜，咸鸭蛋，就是丰盛的大餐。

有人也许会笑话说，不就是大麦片仔嘛，穷醋大才会当好东西呢！我说不然。而今营养过剩，肉多嫌肥，富贵病丛生，它早已和各种杂粮摇身一变，成为身价暴涨的保健品了。

有许多人，嫌这个鱼不好吃，那个肉不想吃，面对我辈儿时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竟然愁眉苦脸，无从下箸。

我想，增加食欲的最好办法有两个：一是饿一两顿，二是出半天苦力。这是百试不爽的开胃灵丹。那时，哪怕你捧住的是䴺仔饭碗，别人想夺也夺不走。

附言：

如果有人想煮䴺仔饭尝尝，我得先请问：有新鲜无污染大麦片吗？有新鲜无污染大米吗？有不用化肥的苋菜吗？有辘辘饥肠吗？没有，就不必了。否则，我可能会被骂作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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