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小说】疾速发达
疾速发达
"这位是刚调来的高工张楠，今后负责工艺技术。”公司一把手佟老师向公司的全体成员介绍着刚来的女同志，大家挺认真的打量她：稍微瘦削的身材，中等个，三十多岁，穿着合体的夹克衫，严肃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头发是烫了以后又精心修剪过的短发，站立着向大家点点头，然后用一只手向上推推非常精致的眼镜，显得特别精明强干。
在张楠来之前，人们就对她有议论了。说是“公司办生产许可证非常不容易，那个批证的领导借机会把张楠安排来的，表面上是工作需要，实际就是奔这旱涝保收的金饭碗。”这里虽叫公司，其实是一大型科研所的下属部门。也是顺应改革浪潮产生的新生事物。不管怎么说，能正式调入科研所那真得有大本事。
张楠到岗后，扎扎实实从零开始，晚上加班查图纸，研究工艺，白天大部分时间在一线了解生产情况。当很多人对她还没什么印象呢，她就提出了，要改进生产工艺。
一石激起千层浪。佟老师就不高兴，佟老师戴眼镜，高高的身材，不胖不瘦，大知识分子的风度，走路都是稳稳当当的，很有书卷气。他几十年在所里搞研究，现在是研究员。是所里创建高新科技总公司的元老，哪能把张楠放在眼里。他心里想，你的毕业学校不名牌，原来单位不咋地。到这真是一步登天。没来两天还想改我的工艺，那不好使。
佟老师没想到，张楠的许多同学在这个行当里已经有所成就，且有信息优势。
张楠不在意佟老师的阻拦。爱咋咋的，我就直接找总公司、找所里。
过了一个来月，通过张楠穿针引线，公司高薪聘来了一位李总。他是一大型军工厂的原总设计师，现在退休了。这位老专家带着老伴来的。老专家很慈祥，头发花白，矮墩墩的。她老伴没什么模样，特别爱说话，有点高声，并且抑扬顿挫，人越多越能讲，是退休教师。佟老师传达了所领导的指示:李总只是帮助我们改进高压容器的生产工艺，其余的他都不过问。
没几天，大家就感受了李老师技术上的“厉害”。原来现在执行的高压容器国标的起草人是他，业内鼎鼎大名的权威。以前只在标准上见其名，现在竟然天天共事。佟老师也心悦诚服的和李老师天天切磋。
张楠总是紧紧地跟在两位老师身边，恭恭敬敬的学习两位老师怎么处理问题。她随着他们一起站在车间压力机前，边看着正常运行的设备，边听他们的谈论。
“你看吧，你这个板工艺确实精致，但这浪费料，改成柱工艺，质量合格，成本会降低。”
李总和蔼的对佟老师说。
李总说的道理谁都懂，因为高压容器无论是氧气瓶还是钛瓶，直接用圆柱冲出来，不废料，企业都是这么干的；而在平板上画圆下料，除了费三四成的料，同时，板料比柱料单价也贵很多。
“嗨，设备行程和吨位不够。”佟老师很无奈。因为科研所和生产单位性质不同，用于搞研究的设备都是小而精。
李总就掏心掏肺的说。“手巧不如家什妙，你得张罗进设备。”
佟老师就说，“进了设备，没那么多活咋办？”
李总人挺实在，觉得这地方对自己那么好，从此在这扎根也不错，就想着多做些贡献。也就很干脆地说，“我给你一个新产品。帮你干炼钢出钢水时用的结晶器，不用办许可证。是大圆筒子，工艺简单，消耗品，用量大，效益高。”
“你太够意思了。老李。”佟老师高兴地拍了李总的肩膀。觉得和李总真是相见恨晚。
佟老师十二分高兴的想：这不是又开发了一个新品种吗？所里以前没有这项目，所以即可以作为科研新成果申报，又可以干出产品，见到效益。佟老师这时也很有感激张楠找来李总的心了。逢人就夸张楠有想法，不简单。张楠对佟老师更是倍加尊敬，总是说佟老师德高望重，是自己最敬佩的专家。
接着，李总那是又设计又画图，那图画得真是一张张艺术品似的，让人赏心悦目，让人赞叹不已。张楠分分钟的密切配合李总。整理和装订，并不时提问题让李总回答。李总讲得深入细致，那水平，带博士生都绰绰有余。
张楠有特点，无论是问佟老师，还是问李总，总是和对方站得很近，仰着脸，眼睛盯着对方，一方面，求知心切毫无遮掩，但另方面毕竟她还算是花样年华，在老年的异性面前那么热辣辣的望着，说着，听着，往往倒让旁观者低头回避，匆忙躲开。
昼夜加班，在半个月时间里拿出加工结晶器图纸，这期间，李总的老伴爱坐一边焦虑的看着，是担心李总累着，还是有别的想法，谁也说不清。佟老师也没闲着，通过自己的大学同学联系到了几家非常有诚意的新客户。在此同时，所里专家组又论证通过了采购大型压力机的方案。
大设备和工装很快就到了，同时，车床、退火炉、工人全都增加，生产线上开始试生产。李总的设计果然一步到位，但也有人说，这就是把他原来厂的工艺搬过来。从此，过去的慢节奏变成了快节奏。大部分时间干结晶器，劳动强度提高好多倍，完全没有了科研单位的斯文尔雅。但有时干高压容器时，那感觉像休假似的。高压容器干着轻巧，利润也高，但是使用寿命长，需求量没有增加的空间，
正常生产以后，从工厂来的张楠迅速进入状态。她对所有技术环节都深究细查，爱在车间第一线学习实际操作技能，爱了解现场情况，发现自己搞不懂的现场问题就及时跑到楼上办公室，向佟老师、李总请教。两位老师年纪大了，很认可通过张楠遥控指挥。同时，张楠特别认真研究必须执行的有关国标。天天和产品验收国标的起草人李总请教，“您说，这国标还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李总就说，“产品验收没什么可改的。”
张楠就说，"科技飞速发展，这标准也应与时俱进。”
李总就说,"那你就查查国外资料，国际发展状况。”
张楠外文水平不行。她就很诚心的求一位外文好的技术人员到万豪吃了一顿，然后帮她找外文资料并且还翻译过来。然后这些翻译材料就成了她的成果。
张楠如此关心这一国标，是有原因的。原来，她在同学聚会时，听有的同学讲参加了修订国标的事。那同学说，国家标准起草人就是业内公认的权威。而想当起草人，就得向有关部门提出修改方案，然后，如果顺利通过就成。她想，李总已经退休，现在，又等于隐居在此，拿着此处的高薪。不会在意把他的名换掉，自己现在也是工作在顶级的科研单位，大树底下好乘凉。有竞争起草人的资本，天赐良机啊。
她反复说服所领导，得到了领导赏识，觉得这样做，提高我们单位在业内陆位，有利于市场竞争。
心有灵犀。似乎国标管理部门很希望这样的申请，立即就批准召开修订会议。通知说，会议在黄山脚下召开，期间还到各单位考察。来开会的都是自己单位报销，国标批准单位领导的费用由各公司赞助。开会期间，张楠也展示了令新朋好友心悦诚服的社交才华，其中核心的似乎是傻实诚。即，她敬酒，对方随意；别人给她敬酒，来者不拒，敞亮的干。直到喝醉了，倒了为止。这豪爽劲征服了每一位。醉了后，自己把控不住，也不管是什么大人物，小配搭，就近倒人家怀里就嚎啕大哭，是怀才不遇？还是酒劲闹人？反正不是家里的事，她爱人大学老师，又很支持她，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她把眼泪鼻涕抹人家一身，所有人心里都七分感动，三分敬佩。一位女高工，这么够意思，这么实在，就惹人充满了怜花惜玉感。从此，这些人都成了张楠的铁哥们。经过二十多天的交流和周游，张楠穿着时装、带着凉帽和这些铁哥们在黄山黄河、长江长城用数码相机拍了几百张风光佳人照片，张楠也成了国标起草人。不过，新旧标准的区别，除了起草人名改了，真没有什么改的了。
这以后，张楠每次看到国标上自己的名字，心里狂喜。终于在全国有名了。自己年轻，只要好好干，这公司早早晚晚，是我说了算。
张楠开始紧锣密鼓整理档案。就是把原来晒的图纸都指派专人出电脑图，这些经过实践检验的图纸，百分百没毛病。佟老师的签名全改成张楠，因为佟老师是研究员，又要退休，不在乎谁签名；把李总的图也都签张楠。他是外聘，更不需要名。经过一整理，不但所有图纸都成了张楠设计，而且张楠个人的U盘也就有了最完整的技术资料了。
张楠一边签名，一边还是在第一线学习，一次一次亲身体会，哪怕是干出废品，也要搞清楚怎么废的。工人们一方面觉得她耽误干活，还浪费材料 ，一方面又觉得能冲上第一线，不是光玩嘴那样的，都觉得是要成大器的主啊。
基本都干顺了，产品获得认可，订单不断。这时，一年一度晋职称工作开始了。张楠就报研究员。职称办就说，公司那摊儿规模不大，已有佟老师、李总两位研究员，不能再给名额。张楠心里凉了半截。尤其是听到有人说她啥也没研究出来，报研究员是个笑话，就受不了。
机会说来就来。因为佟老师功成名就，就不那么用心理事。按常规也可以让佟老师退二线，但张楠能不能担起这副重担呢？几位领导找张楠谈话，想听听她的想法。张楠是早有准备，七尺咔嚓不打锛儿的就说了：“佟老师的高压容器（简称，气瓶）工艺被替代了，结晶器（简称：大圆管）又不是他搞出来的，技术上完全跟不上，管理上也是纸上谈兵，时间长了，公司还不一盘散沙。我现在技术，管理都已经门清，我愿意担起重任，给所里多做贡献。”领导们点头赞赏。就像皇上说，正和朕意似的，领导们说，就这么定了。
本来是让佟老师退二线，当顾问。佟老师还就咽不下这口气，我没退休，你就抢我的位置，我开的高压容器和结晶器的客户容易吗？再说，所里这个好地方，咋也不能亏我个人啊。佟老师就办了退养（就是离岗，但拿工资，到退休时再正常办退休手续）。佟老师就带着老伴到另一个最美丽的海滨城市的民企去承包干结晶器，挣大钱去了。
再说李总，这时就没什么活了。整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张楠觉得，这么长了不好。就要解聘李总。李总老伴就不干了，捂了嚎疯跑到张楠办公室，一点老师的风度也没有，指着张楠就说，”老李的设计让你们有今天，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来时光说指导高压容器，老李实得惠儿的，又教你们干结晶器，你们亏我们老两口多少，你自己算算。最起码，你们得月月给发一份养老金。”张楠很冷静，端茶递水，脸上带着笑，阿姨长、阿姨短的和她协商，最后怎么解决的，大家都不清楚，很快，他们就离开了。后来听说，李总又被外地的一个单位高薪聘用了。
所有人都说，“佟老师、李总、张楠各得其所，而且属张楠发达的最快了”，张楠现在是技术管理一把抓了。
作者简介：王秋平，网名万里雪飘，1954年生，东北大学1982年毕业。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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