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贼龚铁山落网记，1981年80次\5次特快列车连环盗窃案侦破始末

参考资料：群众出版社，《刑侦案例选编——上海铁路公安局专辑》P224~P230页

老照片，70~80年代的餐车内景

老照片，正在餐车内用餐的列车员和乘警，服务员小姐姐气质五颗星！

1981年9月22日，由昆明站发往上海站的80次特快旅客列车（由柳州铁路局金城江机务段的东风型内燃机车牵引）在运行至湘桂线柳州站至冷水滩站区间段时发生了1起盗窃案，位于餐车储藏室部位的玻璃窗被击碎，储藏室内的存放的餐车营业款100元、全国粮票80多斤以及电子计算器1只、三种牌子（古陶牌、三七牌和牡丹牌）的香烟共7条被盗。9月23日早晨，当80次列车抵达上海站后，上海铁路公安局上海铁路公安处的刑侦技术人员随即登上被盗餐车进行现场勘查，发现餐车被盗储藏室的门挂锁均完好，没有撬压痕迹；被盗储藏室所在车窗的双层玻璃都被击碎，但在车厢内仅提取到少量的玻璃碎渣；储藏室所在区域的车体外墙板从窗口起到车顶边缘有鞋子的蹬擦痕迹；储藏室上方车顶的通风帽根部有绳索系套过的痕迹；在餐车顶部提取到一串贯穿车顶两端的模糊鞋印，但因为实在模糊，无法作为比对参照。

正在熟记通缉犯姓名的铁路民警

根据现场勘查，警方初步确认这起案件的罪犯是从餐车顶部利用绳索悬垂而下，击碎储藏室的车窗玻璃后入内作案，作案后又原路从窗口钻出爬回车顶再伺机回到其他车厢内，作案手法熟练，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所为。

当80次列车9.22餐车失窃案还在进行案情分析和侦查阶段时，80次特快列车于9月26日在同一区间段再度发生餐车失窃案，这次损失比9月22日的那次惨重得多，这回餐车两侧的储藏室都被“光顾”，总共被窃走营业款5100元和餐车主任放在储藏室内的双狮牌手表1块。

双狮牌手表

上海铁路公安局接报后，唯恐等列车到上海时现场会被破坏，当即采取了三项紧急措施：

1、电函广州铁路公安局衡阳铁路公安处派人提前在衡阳站对案发车厢的车体外部进行勘察，以免犯罪现场因在途中因风吹、尘积或雨淋等自然条件影响遭到破坏。

2、派出一支刑侦干警小组连夜赶往金华站接车，提前对相关人员进行现场访问。

3、通知正在昆明至上海这条线路的所有旅客列车上执行捕盗任务的便衣干警立即向桂林北站至全州站区间段集结，先向当地铁路和地方公安机关汇报案情，然后在上述区间段布控，注意发现可疑对象并控制赃物。

4、由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侦队队长和上海铁路公安处刑侦科科长带领侦破组搭乘旅客列车前往桂林负责具体抓捕工作。

老照片，和列车长合影的2名乘警

9月27日晨，80次特快列车抵达上海站，接警的上海铁路公安局上海铁路公安处的技侦人员在上海铁路公安处处长的亲自带领下进行现场勘查，发现这起案件的现场和9月23日早晨勘查的现场惊人的相似，两起案件极有可能是同1人所为。

此时，在金华站登车的查访小组向公安处汇报访问结果：1名坐靠近餐车位置的乘客反映他在9月26日1时30分左右听到餐车储藏室方向有“嘶、嘶”的响声；列车员反映发现储藏室被盗的时间是停靠在全州站的2时左右。因此，专案组推算案发的区间段应该是在百里村站至全州站这个区间段。所以立即通知已经抵达桂林北站的便衣侦察干警，对这一区段的线路进行实地搜索。

全州站站房

9月30日，侦察干警发来消息：在百里村站下行信号机处至全州站的上行信号机处这段39公里长的线路两侧一共提取到18块玻璃窗碎片，从而确定了罪犯作案区段就在百里村至全州区间段。同时按照散落在线路两侧碎玻璃（按照80次特快列车运行方向）右面在先，左面在后；外层毛玻璃在先，内层透明玻璃在后的顺序特点，就此确定罪犯是从车厢外部进入储藏室内行窃。

9月28日，上海铁路公安局和公安处的2名刑侦科科长带领侦破组抵达桂林站不久就从柳州铁路公安局得到一个新的案情通报：9月23日凌晨，在北京站开往凭祥站的5次特快旅客列车在柳州站开出，列车员就发现本趟列车的餐车600多元营业款也被盗了，经勘查发现被盗区间段是桂林站至柳州站区间段，作案手段也和两次80次特快列车上的两起盗窃案件极为相似。

9月30日，上海铁路公安局和柳州铁路公安局的刑侦人员在经过联合案情分析会后一致认为：80次列车上的2起案子和5次列车上的1起案子作案手段和目标具有特殊性和一致性，作案时间具有连续性。罪犯明显是个惯犯，很有可能有在列车上作案被公安机关处理过的前科。罪犯应该是个年轻力壮、动作灵活的人；具有较强的攀登、高空或车上作业的技能；对铁路系统很熟悉，掌握列车交路，了解车辆结构，熟悉餐车情况。

由此，两个铁路公安局的刑侦人员一致认为这3起案子应是同1人或同一伙人所为。两个铁路公安局经协商决定成立联合专案组，将这3起案件并案侦办。将侦查范围划定在柳州铁路局管内的柳州、桂林和金城江段内的机务、检车、运转和采石部门以及柳州至全州一线的铁路线进行重点排摸。排摸对象为有违法犯罪并服刑前科的铁路内部人员；案发期间有班不上、去向不明和在案发地区旅馆客栈投宿的来历不明的人员；有在铁路上进行车盗、货盗和在旅客列车上有拎包、扒窃等前科的人员；近期有使用和出售赃物的人员和在案发时间段内被铁路和地方公安机关拘捕、收容的犯罪分子。

老照片，80年代盗窃犯罪分子档案卡

根据上述的决定，柳州铁路公安局召集案发铁路沿线各车站派出所，厂矿企业保卫科（股）和桂林地区站、段、厂干部会议，同时派出专人前往金城江和柳州等铁路单位介绍案情并部署工作。在地方公安机关（涉及一个专区、2个市、4个县）的支持下在案发线路沿线两侧展开大规模大范围的搜索，对相关地区内的劳改、劳教、收审场所的在押人员进行甄别审查；对上述地区的旅馆、客栈广泛撒网，查找来历不明的人员；在上述地区的工商部门的支持下对寄卖商店内的收寄物品中严密查缉涉及走私和投机倒把的赃物。

在随后的10天内，在相关铁路地区和地方各级部门和公安机关的大力支持下排查出了23名嫌疑对象和40余条线索，很快将目标锁定在柳州铁路局金城江机务段的蒸汽机车司炉龚铁山身上。

今天的金城江机务段机务车间

时年34岁的龚铁山平素好逸恶劳，经常性的旷工，原为蒸汽机车司机的龚铁山多次因为调戏妇女被机务段处以行政警告和记过的处罚。因其工作态度不端正，导致其在1977年和1979年两次调整工资时都没有得到提级，因此龚铁山耿耿于怀，多次宣称“你们不给我加工资，我就自己加！”从此之后，龚铁山就更加频繁装病旷工，流窜于柳州和桂林一带行窃。1981年2月21日因为在79次旅客列车的行李车上偷窃乘客的托运的一台彩电被当场抓获，结果又受到了行政降职处分，而且是连降两级，由司机跳过副司机直接被贬为铲煤的司炉，龚铁山由此更加愤恨。专案组认为他具备强烈的作案动机以及充足的作案时间。因此决定对龚铁山进行秘密布控，待其进行下一次作案时人赃并获。

80年代初的蒸汽机车司机和司炉

10月12日0时43分，桂林北站派出所报告：龚铁山出现在桂林北站，并登上了80次列车。联合专案组得报后立即通知列车运行前方停靠各站的派出所和车站值班员提高戒备并要求80次特快列车上的乘警组、部分身强力壮的列车员（他们手持鎯头、菜刀和拖把柄当做武器）和添乘的抓捕组也各就各位，做好抓捕准备。

当80次列车通过凉风桥站时，凉风桥站值班员报告：餐车侧面挂着1根悬索，联合专案组得到这条消息后迅速指示80次列车上的抓捕组见机随时行动。

正在清洗机车的金城江机务段职工

通过预先设置好的观察孔（事先拆除了餐车储藏室门上的三角锁，留下了一个锁孔方便观察），抓捕组看到龚铁山正在储藏室内作案，于是立即按照之前演习过十来遍的预定方案，由1名持枪干警打开毗邻储藏室的车窗，探身出窗外以控制龚铁山的退路，其余干警装作叫嚷抓贼拼命踹储藏室门，龚铁山听闻门外的动静当即慌了手脚，草草收拾了所窃之物后爬出窗口，抓住绳索准备向车顶攀爬，企图夺路而逃。早就守在邻窗的干警朝天鸣枪两次，龚铁山听闻枪声，惊慌失手，直接从车厢上坠了下去。1名乘警迅疾拉下车厢的紧急制动阀让列车停车，车刚刚停下，一群手持鎯头、菜刀和拖把柄的列车员一边高喊“抓坏人”一边打开车门冲下车，将此时躺在列车列尾300米处，已经摔成重伤的龚铁山团团围住。随即抓捕组的干警冲上去将龚铁山铐了起来，从他身上缴获了1000余元赃款和一张写着“柳州铁路局金城江内燃机务段副司机赖福生”的出差证明。

老照片，一支完整的旅客列车客车乘务组和乘警组

老照片，铁路职工出差证明

由于龚铁山已经摔成重伤，生命垂危，因此立即在刑侦干警的严密监控下被送往兴安县人民医院抢救，在抢救期间，金城江机务段干部前来专案组辨认出差证明，证实出差证上的“赖福生”不是眼前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

在龚铁山被抢救过来、恢复意识后，拒不交代其真实姓名，1名干警化妆成医生经过短暂的相关医学知识“培训”后对龚铁山进行一番“吓唬”，告诉他的伤势非常严重，还没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家属陪床，随时要在抢救书上签字；怕死的龚铁山当即说出了自己的妻子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专案组找到龚铁山的妻子，证实了龚铁山的身份，并在龚家搜出了龚铁山在上两次行窃中所得的电子计算器、香烟和部分赃款。

面对搜出的赃物，龚铁山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交代了自己三次作案的犯罪事实。

在1981年2月21日龚铁山因为盗窃电视机而受到降职处分后不思悔改，反而认为自己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想大干一场。某次看了一部外国影片，里面有毒贩攀爬列车的镜头，龚铁山大受启发，同时联想到开山工腰间缚着绳索在悬崖作业的情景，就萌发了使用开山工的方法飞车盗窃的念头。

虽然这种方法有摔下来的危险性，但十分隐蔽，不容易被人发觉。随后龚铁山买了全国旅客列车时刻表，研究了柳州、桂林和全州之间旅客列车的运行情况，选定了下半夜在这一区间段运行的80次和5次旅客列车为作案目标。随后用一段时间进行多次跟车观察，摸清了餐车储藏室内餐车营业款的存放位置以及餐车工作人员的工作规律，确定了以桂林站、桂林北站、全州站和柳州站为上下车地点，并将桂林市象山区福利客栈作为落脚点，准备好锉刀、小锤、手套和口袋等作案工具，并伪造了“金城江内燃机务段副司机赖福生”的铁路职工出差证，为了避免留下完整的脚印，龚铁山还在鞋底上贴了胶布以模糊脚印。

老照片，桂林北站

一切就绪后，龚铁山于1981年9月21日17时24分乘坐162次旅客列车到桂林后在当晚22时潜入桂林北站（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叠彩区的二等车站），从站内的1辆货车的篷布上解下一根绳索，隐藏在车站信号楼附近的阴暗处等待时机。23时59分，80次旅客列车从桂林北站启动后，龚铁山飞跑到机后第1位连接处顺着扶梯窜上车顶，一路走到餐车储藏室的位置，将绳索系在通风帽根部，绳索两端分别系在两条腿上，顺着绳索垂到列车前进方向右侧的储藏室窗口，用锤子先击碎外层的毛玻璃，再将内侧透明玻璃先敲碎一个洞，再将手伸进去从里面将透明玻璃其余部分敲碎，随后进入储藏室内作案；结束作案后再回到车顶，收起绳索后沿着车顶来到列车尾部，待列车驶入全州站（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全州县城郊乡的三等车站）减速缓行时跳下车。随后于9月22日6时36分在全州站乘坐161次旅客列车于8时35分返回桂林站，并来到福利客栈的“据点”睡觉休息。

80年代初的桂林站站房

9月22日23时左右，龚铁山离开客栈前往桂林站（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象山区的一等车站），用同样的方法在9月23日2时36分攀上5次特快列车再度作案，作案结束后从车顶走到机后第1位车厢并躲在车厢和机车之间，当列车到达柳州站，龚铁山随即在机车和列车解编（5次列车在柳州站换车头）后踏上机车踏板，随着原5次列车本务机车到了金城江机务段车库后下车回到位于柳州的家中。

9月26日，龚铁山再度来到桂林站再次攀上80次特快列车，作案得手后再度按照9月22日的路线回到桂林的福利客栈内。三次作案总共窃得人民币5800元、加上粮票、计算器、香烟和手表价值的1000多元总共6800余元。在蛰伏一段时间、挥霍掉部分赃款后，龚铁山于10月12日攀上80次特快列车准备再度作案时被守株待兔的警方抓获。随后，根据龚铁山的交代，警方在福利客栈又起获了双狮牌手表和部分作案工具。

这起旅客列车连环重大盗窃案在上海铁路公安局和柳州铁路公安局的联合侦办下历经20天后宣告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