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 刘进发丨我不是教神

作者简介

刘进发，山西万荣人，现在万荣中学工作。热爱生活，爱好文学。在《运城日报》《作家新干线》等报刊、微平台发表小说、散文多篇。

我不是教神

作者：刘进发

到了知命之年的牛老师，这几天是忙得团团转。儿子的婚期逼近，老婆又生病住院，现在不但没有帮手，而且还要到医院照顾老婆。本来是要请假的，但老婆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需要几个礼拜住院治疗。加上高三到了冲刺阶段，他是班主任，又是省劳模，实在不好意思向学校开口请假。

但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精力有限，在工作上难免有不到的地方，这不，前几天的模拟考试就出了点问题，以往他们班考试成绩总是拿第一的，这次排队降成第二，特别是平常在全年级考前几名的马潇潇，这次成绩一落千丈。他感到很自责，见了领导都是低着头溜着给过走，生怕打照面。可是领导眼睛只盯着考试分数、达线人数，不会容忍你的丁点差错，这不，怕什么来什么，牛老师刚下课正想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打来了电话，通知他到校长办公室去一趟。

牛老师知道没好事，怀着忐忑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校长办公室。校长铁青着脸，还没等牛老师坐下就劈头盖脸地数落了起来：“牛老师，你是咱们学校的一杆旗帜，又是省劳模，你应该在各方面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过去你做得很好，代班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这次考试成绩滑了下来，你应该负主要责任。”

牛老师头都不敢抬，喃喃地说：“对不起，这次确实没有考好，但是……和第一名的成绩相差的不多，以后我会努力赶上的。”

“什么？相差不多？你这是什么思想？差多少才算差？”显然校长动了怒，声音提到了高八度：“老牛啊，你怎么能这样认识呢？你是劳模，你是先进，你的思想觉悟就不应该这么低。不管怎么说，你的成绩是退步了，这就是问题，而且是严重的问题。你怎么能觉得没什么呢？”老牛没想到一句话激怒了校长，便低着头一言不发，但他脑子里在翻江倒海，他真想向校长高声吼叫：“我不是教神，天底下没有常胜将军。”但他说不出口，大半辈子过去了，自己逆来顺受惯了，他不想争辩，他知道争辩的结果只有自己吃亏。他脑子在嗡嗡作响，后来校长在说什么他都没听清楚，只记得最后校长说要处理好家庭和学校的关系，不要因为家庭的事情而耽误学校的正常工作，个人事再大都是小事，学校事再小都是大事。……希望……希望……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继续发扬先进模范作用，要永远保持第一名，不能让一个同学掉队……

牛老师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感觉到头重脚轻像走在海绵上，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穿戴时兴的中年妇女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谢老师见他进来扭头对中年妇女介绍说：“这就是你要找的牛老师。”中年妇女并没有热情地迎上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牛老师问道：“你是……？”中年妇女毫无表情地说：“我是马潇潇的母亲，我是来了解孩子的考试情况。”

牛老师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对中年妇女说：“以前总是与潇潇爸联系，没见过你，我也正准备找你们谈谈，马潇潇这段学习状况不太好，具体表现是心神不安，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没有上进心。我和她交谈了几次，她都只是低头不语，什么都不愿意说。听同学们说好像是你和她爸爸闹离婚让孩子受了刺激。本来在考试前就应该去你们家做家访，但我妻子病了，所以没有抽出时间来。抱歉！”牛老师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看中年妇女不好意思地说：“这次考试她的成绩很差，退了十多名。”

“什么？退了十多名？”中年妇女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眼睛说：“你是怎么搞的？让我的孩子退了这么多。入学时奔着你是省级劳模，才把孩子放在你班上，没想到现在孩子成了这个样子，这如果是搞工程就算是出了大事故，你要负责。我要告到学校去，找你们校长给我一个说法。”

牛老师说：“你先别发火，咱们先分析一下孩子的情况，看孩子究竟是什么问题，然后咱们一起努力找一个解决的方法。”

中年妇女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不由分说地吼道：“有什么好分析的，我把孩子交给学校，就是让你们管好孩子，现在孩子出了问题，当然你们要负责。”

牛老师说：“孩子出了问题，我们当然应该负责，但是马潇萧的问题主要是家庭带来的，如果你们不配合，恐怕就是告到校长那也解决不好。”

中年妇女一听牛老师这么说，更是怒气冲天，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别推卸责任，我们是闹离婚，家庭不和睦，孩子在家里是受到影响，思想有了问题，但是学校是教育机构，你们学校应该解决好学生的思想问题啊，不然我送她到学校干什么？你们是专职搞教育的，把学生的问题搞不好，反回来依赖我们家长，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一定要去告你，告到教育局告到县政府。”牛老师突然感觉到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真想喊出来：“我不是教神！不是学生的所有问题我都能解决！”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任凭那个女人大吼大叫地从办公室跑出去。

墙上的时钟敲了六下，此时已是下午六点钟了。牛老师突然想起妻子在医院里面还没有吃饭，便急急忙忙地向医院奔去。

晚自习时间牛老师一刻都没有闲着，不是批作业，就是找学生谈话。十点半的时候，他到宿舍督催学生睡觉后才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了医院。他太累了，整整一天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看着他深陷的眼睛，妻子心疼地说：“你别陪我了，到家里面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上班呢。”他放不下妻子，苦笑着说：“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没关系的，在哪都是睡。”

约么十二点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牛老师从梦中唤醒，他努力地睁开双眼，打开手机，只听见政教主任的声音很大很冲，是那么的刺耳：“牛老师，你马上到学校来，你们班的孙强又不见了，据学生反映是跳墙出去上网了。”学生晚上夜出不归是大事，牛老师不敢怠慢，立刻向学校赶去。到学校了解情况后便马不停蹄地去网吧寻找。

提起孙强，牛老师就连声叹息。孙强家庭条件非常好，头脑也非常聪明，就是迷恋网络游戏，他就好像吸毒上了瘾，怎么都戒不了。为了制止孙强玩游戏，牛老师想了不少的办法，但都没有改变他。现在的学生拍不得打不得，你不能惩罚，更不能体罚，只能苦口婆心地说教。但你好话说上一篓子，他转过脸就忘的一干二净，屁事不顶。让你气的脸发青手发抖，即使心脏病发作也无抵于事。孙强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在他身上，牛老师确实没少下功夫，但就是收效甚微。牛老师叫过他的家长，让家长配合教育，但孙强的家长在外做生意，整天忙着应酬，根本顾不上管孩子。唉，教育不是万能的，牛老师边走边想着又叹了口气。

他骑着自行车找了两个网吧都没有见孙强。不知什么时候天气下起雨来，孙老师不敢怠慢，就冒着雨继续寻找。初夏的深夜，天气还有点凉，出来时没有带伞，不多的功夫，他的衣服就全湿透了，被风一吹冷得发抖，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感觉身子好像被掏空了似的，飘飘然不能自理，他索性下了自行车，强打着精神推着车子继续寻找。

在城北的一个比较隐蔽的网吧里，牛老师发现了孙强，等他进门的时候，孙强就藏在了网吧的里间。牛老师看的清楚就是孙强，想进去，却被老板挡住了。网吧老板满脸横肉，剃个光头，看上去非常凶，他说什么都不让牛老师进去，牛老师就站在门口大声喊：“孙强出来，孙强出来。”网吧老板见影响他的生意，就毫不客气地在牛老师单薄的身体上捣了一拳头，牛老师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他抓紧了门框定了定神，顾不得疼痛，趁网吧老板不注意，一下子冲进了内屋，拉着孙强就往外走，孙强死死抓住门把手不走，可恶的网吧老板趁机向孙强打气壮胆：“孙强，别怕，他一个死老头子不会把你怎样！”孙强仗着有人给自己撑腰，便死劲地挣扎着想挣脱牛老师的手。牛老师一时间热血奔涌，头脑发热，抡起左手向孙强脸上扇过去，孙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像疯了一样朝牛老师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趁机跑了出去……

第二天，孙强没有来上学，他爸找到学校说牛老师把他孩子打成了脑震荡，现在医院输液治疗，如果孙强有个三长两短，绝饶不了学校和牛老师。

几天后，学校接到了教育局的通报，说免去了牛老师省劳模的称号，让牛老师停职反省。

牛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把考卷抛向空中，仰天长叹“我不是教神！我不是教神！！我不是教神！！！”

（责任编辑：张 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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