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2只,屠杀数千年,它见证了人类的贪婪与狂妄……

在这个球星上,人类也许是最没有资格言及“孤独”的物种。

前几天,微博上一则名为“地球上仅存两只北部白犀牛”的话题一经发布,便立马引来1.8亿国人的扼腕惊讶,关注度瞬间蹿至热搜榜第7的位置:

但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事实上,2018年,随着世界上最后一头雄性北部白犀牛“苏丹”亡故,整个北部白犀牛家族之中就只剩下了目前这一对孤零零的母女

媒体们之所以选择在最近又“重翻旧事”,是因为科学家们通过最新的遗传技术成功培育出了三个北部白犀牛的胚胎,延续北白犀种族似乎又多了一线希望……

其实,包括北部白犀牛在内,目前地球上幸存的所有5种犀牛,几乎都不同程度地面临着灭绝的危机

刚好,今天(4月8日)是“国际珍稀动物保护日”,阿信就借着这个机会,讲述一个时间跨度达数千年之久的,历史上记录最为完整的,对犀牛持续杀戮的残酷故事。

非洲——北部白犀牛

北部白犀牛,是白犀牛的一个亚种,生活在非洲:

北白犀的种群数量之所以会走到今天的绝境,其实从上面的这张图里面,也能看出端倪。

没错,和其他四种犀牛以及它的近亲“南部白犀牛”比起来,它们头上长着地球上最大的犀角

也正因为这样,才为它们招来了无尽的杀戮。

根据相关记录,它们有的角可以长到1.5米长。

自然历史纪录片之父大卫·爱登堡曾回忆,在1950年代,年轻的他刚刚开始拍摄纪录片时,北部白犀牛已经很珍稀了,但也还有2000多头

1970年代及1980年代之间的非法猎杀令其数量由500只减至15只。但在1990年代至2003年间,其数量一度恢复到32只。

南非赫卢赫卢韦-印姆弗鲁兹公园,布伦特·斯蒂尔顿拍摄到一头被射杀后割去牛角的雄性黑犀牛
2003年之后,非法猎杀再度猖獗,它们野外的数量急降至5-10只。2008年,北白犀被宣布野外灭绝,只剩下 8 头北白犀圈养在动物园里
2007-2014年间,南非的犀牛偷盗数量从13头增加到1215头,狂增9300%。
图片及数据来源:WWF
2018年,随着地球上最后一头雄性北部白犀牛死亡,目前整个星球仅剩这两头雌性北部白犀牛:母亲“纳金”、女儿“法图”。
在2019年的纪录片《七个世界一个星球》最后一集《非洲》中,大卫·爱登堡爷爷抚摸着这一对北方白犀牛母女。
在这两头北部白犀牛生活的不远处,有一处犀牛墓园,埋葬着近些年因人类偷猎而丧生的犀牛。
爱登堡老爷子一块墓碑一块墓碑地读着,无奈地说到:怎么会是它,天呐,我曾经静静地抚摸过它……
没有了自然繁殖的希望,拯救北白犀只能依靠辅助生殖,也就是“试管婴儿”。
曾经把它们推向悬崖的人类,如今正试图将它们拽回来。拯救濒危动物,换句话说,是我们必须为自己制造的灭绝危机负责
但直到现在,我们才拥有了5枚北白犀胚胎。这5份来之不易的希望,目前都冷冻保存在液氮中——它们还在等待胚胎移植技术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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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这两头北部白犀牛享受着全天候24小时的持枪贴身保护。

正如奥·佩杰塔自然保护区的负责人理查德·维奇(Richard Vigne)所说,“我们离实现这一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为这些技术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破的。
去年底,科学家在肯尼亚对北白犀进行取卵 | Rio the Photographer
不过,就算代孕成功,基因多样性也仍是一大难题
纳金和法图这对母女分别是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苏丹的女儿和孙女,这样产生的幼崽,可能是近亲结合的产物,恐怕不足以继续繁衍出一个稳定的种群。
科学家和北白犀,都正在与时间赛跑。如果实验室里的北白犀新生儿能赶在纳金和法图离世前出生,小犀牛还能跟着她们学习祖传的生存技能,学习如何成为一只真正的北白犀。
但如果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的话,那么当她们俩去世以后,在这个地球上,生息繁衍了数百万年的北部白犀牛,就将彻底消失。
我们,将是这个星球上最后一代目睹过这一物种的人类了
东南亚——苏门犀
非洲的犀牛之所以会招致灭顶之灾,其实某种程度上是由于亚洲犀牛的“蝴蝶效应”所致。
要弄清楚这段故事,阿信还是从2019年播出的豆瓣高赞纪录片《七个世界,一个星球》说起。
在第二集《亚洲》里,大卫·爱登堡爷爷介绍了一种可以把头温柔地靠在你膝盖之间的憨憨萌物——苏门答腊犀
视频来源:《七个世界,一个星球》,第二集《亚洲》,腾讯视频。
苏门犀是现存犀牛中最原始、最小的一种,非常喜欢鸣叫。
纪录片中,它们的叫声充满爱意,却缺少回应,显得高亢又悲凉。
苏门答腊犀牛有3个亚种。
其中命运最为悲惨的要数北方亚种。曾广泛生活在中国、印度、孟加拉、缅甸、老挝、泰国和马来西亚。然而现在,再也没有发现过北方亚种活体的记录了。
图:美国国家地理
原因之一,就是千百年来,阿拉伯、中国以及东南亚的传统医学都认为,犀角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本草纲目》就说:“入药惟犀生者为佳”,它们可以被用来清热凉血、壮阳。
这些传统,被不幸地“传承”到了20世纪,在越南,犀牛角更是成为了一味治疗癌症的秘方……苏门犀,便迎来全球化时代“最后的疯狂”

印尼警方在2017年8月缴获的犀牛角。拍摄:Ayat Karokaro。

位于苏门答腊岛西海岸的葛林芝塞布拉国家公园(Kerinci Seblat National Park)曾经是苏门答腊犀最大的希望。
1990年,科学家估计这里有500头苏门答腊犀。然而到了2004年,官方宣布,葛林芝塞布拉国家公园的苏门答腊犀灭绝了。
但关于犀牛的悲剧并没有就此停止。就在《亚洲》这一集播出后不久的2019年11月23日,噩耗传来,马来西亚最后一头雌性苏门答腊犀——伊曼死亡,这意味该物种在马来西亚完全灭绝

苏门答腊犀牛庇护中心里的犀牛。图:Rhett A. Butler。

在最悲观的算法里,目前地球上的苏门答腊犀的数量仅剩30来头,但这也仅仅是估算而已,因为真实发现的活体数量远远小于这个数字。
不巧的是,由于海平面的上升,印尼新首都的选址,就在所剩不多的10头苏门犀生活的地方。
无论什么动物,一个种群要想存在下去,个体的数量不能太少。

一旦种群的个体数量太少,就会进入崩溃螺旋:负面状况将会被放大,整个种群将失去抵抗逆境的能力,数量快速的螺旋形下降,无可避免的走向灭亡。
对于苏门答腊犀来说,这个临界值可能是15头
科学家们估计,“如人类所愿”,苏门答腊犀将会在我们的有生之年灭绝。
故事的最后,回到中国
要想完善犀牛在这个星球上的悲伤故事,当然不能少了我们自己的角度。
从种群的繁荣到灭绝,中国的历史典籍可以说是犀牛命运的完整见证者。
中国曾经是地球上犀牛分布最为广泛的国家,根据考古出土的化石显示,在我国曾经生活着多达30多种犀牛。即使到了文明时代,中国也生活这印度犀、苏门犀、爪哇犀三种犀牛。
《山海经·中山经》中说“岷山其兽多犀象”,三千多年前,它们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悠游而居。
那时候的北京人,出门看见一头野生犀牛的概率要远远高于看见一头野象,可惜现在,这种景象也只能停留在幻想当中了。
例如从商代开始,猎犀活动就频繁地出现在甲骨文的刻辞当中:仅在一次“焚林而猎”的猎捕活动中,商王就捕获了犀牛71头,可见犀牛之常见。
这是刻于商王帝乙或帝辛六年的一块记事肋骨。一面刻有文字,记载帝辛将猎获的犀牛赏赐宰丰之事(下图),另一面刻兽面、蝉纹和虺龙纹,并嵌有绿松石(上图)。
但也是从那时开始,犀牛在中国分布北界,以大约每400年左右向南200km的速度消退
根据相关研究,原因归结起来,主要有三。
首先,犀牛是中国古代重要的军事资源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之间的征伐犹如家常便饭,成本低廉、结实耐用而且轻便的犀牛皮是制作甲胄的最佳原材料。《越语》里就说“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
战国·湖北枣阳楚墓皮甲胄
犀牛皮不仅是军需物资,它的骨胶也是制作弓箭的一种材料,《周礼》称: 制箭的“犀胶黄”。
其次,犀牛、犀角成为“贡品”及贵重药材。
战国以后,犀牛皮甲被铁甲取代,犀牛不再是军需物资,犀牛及犀角作为奇珍异宝纳入贡品之列。
犀角雕螭竹灵芝纹杯 - 故宫博物院
最后,就是人口对犀牛种群的间接压力
当人口压力超过一定阈值以后,焚烧山林、薮泽,开垦丘陵及湖泊,大面积地占据犀牛的自然生境。永久性地破坏了犀牛赖以生存的环境,迫使他们在广阔的空间内消逝。
所以,自唐朝之后,在中国本土,几乎很难再见到活的犀牛了。这点,中国现存的文物就很能说明问题。
例如,在国家博物馆收藏的西汉时期的错金银云纹青铜犀尊,就非常写实地刻画出了犀牛的各种细节,栩栩如生:
从我国出土遗物看,汉唐以前文物所反映的犀牛形象最多的就是这种苏门答腊双角犀
唐代,高祖李渊献陵前所立两尊大型石雕犀牛也颇为写实:
在此之后,犀牛的写实形象就极少出现在我国的艺术作品之中。而从元代开始近400年间,中国本土上贡的犀角数量更是出现断崖式下降:
不同时期滇南上贡犀角情况的估算
18世纪后期以后,在上贡品中未见有“犀”或“犀角”的记载,成为“天朝贡品的绝唱”
据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兽类专家王应祥教授的回忆,滇南最后3头犀牛分别于1948~1949年在腾冲、1950年在勐海和1959年在江城被扑杀。
犀牛从此退出中国的历史舞台。
犀牛,见证了人类身上太多的贪婪与狂妄。
环境恶化、栖息地减少、肆意杀戮……动物们面临的困境,也是人类需要回答的生态考题。
所有对其他生命的漠视最终都将指向人类自身,在把其他物种推向灭绝的过程中,人类也在忙着锯断自己栖息的那根树枝
莫等珍稀才懂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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